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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裹挟着咸咸的海风刮到甲板上，紫薇舞完最后一式流云剑法，她收剑入鞘，目光扫过船仓的众人：“这批古董在船上多留一日，便多一分风险。不如我们就在杭州出手了吧。”
汪先生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杭州城西的‘鬼市鉴宝阁’，专做高古器物的暗盘交易。只是吴老板那人......” 他顿了顿，“得费些周折。”
紫薇将沾着晨露的翠玉簪子别进发髻，轻笑出声：“正好多留几日，尝尝西湖醋鱼。”
汪先生道：“不如我带楚凡去拜访一下吴老板，探探他的口风？”
当楚凡跟着汪先生归来时，己是正午。楚凡肩头沾着斑驳墙灰，靴底还粘着暗红泥土，显然走过不少偏僻巷道。“吴老板同意了，抽成十个点。” 他掏出皱巴巴的羊皮契约，上面 “吴” 字的朱砂印还未干透，“但大船进不得，得换乘乌篷船。”
暮色西合时，西艘乌篷船悄无声息地滑入运河。 叶夏握着竹篙，听着船桨划破水面的轻响，船舱里裹着油布的木箱不时发出沉闷碰撞声。
亲兵们腰悬短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岸。玄风长老捻着雪白长须，突然开口：“那尊青铜鼎，相传是商王武丁为祭祀先祖所铸，鼎身饕餮纹暗藏星象图，得之可窥天机。”紫薇忙道：“那尊青铜鼎就留给师祖吧，不卖了。”
玄风长老道：“既然带过来了，就先试试大家的眼光吧，如鬼市的人有眼无珠，就不卖了，如有人看出端倪，咱就抬到天价卖掉。”
众人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最沉重的那只木箱上。
一个时辰后，船队拐进暗河。幽绿的琉璃灯沿着石壁依次亮起，水面泛着磷火般的幽光，仿佛千万双眼睛在窥视。
转过九曲回廊，豁然开朗处，数百盏鲛油灯将地下市场照得亮如白昼。
青石地面的八卦纹路泛着冷光，蒙着黑巾的商贩们腰间玉佩、扳指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声响，如同暗夜中的密语。
“这是‘鬼市’最核心的分舵。” 汪先生压低声音，金丝眼镜在暖光中泛起琥珀色，“吴老板坐镇二十年，黑白两道的珍稀器物，十有八九从他手中过。”
话音未落，二楼传来沙哑的笑声，红木雕花门帘后转出个精瘦老者，玄色长袍上的衔珠金蟾在灯下栩栩如生，左手三枚翡翠扳指相撞，金玉之声清脆悦耳。
“汪老弟，可把你盼来了！” 吴老板捻着山羊胡，浑浊的眼珠突然定在船舱角落，看见西艘乌篷船上的木箱，他喉结滚动两下，伸手虚引：“正巧南洋商队的几位东家在，咱们去内堂详谈。”
中央展台上，当油布被缓缓揭开，整个市场瞬间陷入窒息般的寂静。波斯商人捧着唐三彩胡人俑，用突厥语激动地叫嚷；东瀛浪人盯着青铜剑上的冰裂纹，呼吸急促得几乎要喷在剑身上。
首先亮相的是鎏金莲瓣银茶托，盏壁錾刻的飞天神女衣带飘飘，盏底 “武德三年” 的刻款在灯下熠熠生辉。“此乃唐高祖李渊赏赐给开国功臣裴寂之物！” 吴老板敲响鎏金铜锣，沙哑的声音在穹顶回荡，“起拍价，十万两！”
竞价声此起彼伏，如同涨潮的海水。就在这时，二楼雅间的帘幕突然晃动，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掷出一枚刻着玄鸟纹的玉牌：“五十万两，要那盏茶托！”
整个市场瞬间哗然。吴老板瞳孔微缩，却不动声色地笑道：“这位贵客果然识货。只是......”
他突然掏出怀表看了眼，表盖内侧的美人珐琅微微反光，“今夜还有更难得的重器。” 说着，他朝汪先生使了个眼色。
当汉代青铜鼎被缓缓抬上展台时，鼎身的饕餮纹在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玄风长老上前一步，沉声道：“此鼎铸于武丁盛世，鼎腹内刻有甲骨文，记载着商王占卜征伐之事。得之，可解殷商秘密。”
竞价声再次如雷霆般炸开。就在价格飙升到三十万两时，神秘人突然又抛出一枚玉牌：“加十万两，另附西域夜明珠三颗！” 鎏金托盘托着羊脂玉牌和三颗鸽卵大的夜明珠，被人举过头顶缓缓推进光亮处。
玉牌边缘缠着金丝，在烛火下流转着幽蓝的光，而夜明珠马上就盖过了烛火的光芒，点亮了整个鬼市。如此大的手笔，引得众人唏嘘不己。
紫薇眯起眼，看见暗处有人悄悄往袖口塞银票，还有几双戴着鹿皮手套的手在袖中快速比画暗码。
紫薇倚着廊柱，翡翠镯子与栏杆相撞的声响被淹没在喧嚣中，她敏锐地瞥见吴老板袖中露出的账本一角，密密麻麻的红笔记载着近百笔交易。
这个鬼市果然实力雄厚。
三更梆子刚响过，鬼市的喧嚣便如煮沸的鼎炉。此起彼伏的竞价声不绝于耳，檀香混着脂粉、铁锈与潮湿霉味，在不通风的地下交易市场久久不散。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出价，竞价，紫薇他们带来的古董成了众人的焦点，果然都是好东西。这里的买家眼光也不俗，光是那个神秘人就买走了不下百件拍品。
琉璃盏中的灯油即将燃尽，烛芯爆出的火星在账簿上烫出焦痕，却无人在意。神秘人始终笼在玄色斗篷里，苍白手指捏着羊脂玉牌轻轻叩击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尖上。当他掷出第七枚刻着西域经文的银锭，将那尊唐代鎏金佛像收入囊中时，紫薇注意到他袖口露出半截青灰色的刺青 ，蜿蜒的纹路像是某种异域图腾。
“吴老板，该结账了。” 神秘人嗓音沙哑，带着沙漠般的粗粝。他身后突然转出两名戴着青铜面具的随从，每人捧着的檀木匣都压得轿子吱呀作响。
人群中响起窸窸窣的议论，有人低声说那是波斯商人的秘银，也有人说匣子里装的是西域巫医炼制的蛊毒。紫薇佯装整理鬓发，余光却死死盯着吴老板接过账册的瞬间，对方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与神秘人如出一辙的刺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