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梧桐叶落满金融街时，周慕群在洲际酒店顶层套房里摔碎了第三只红酒杯。
深红酒液顺着大理石台面蜿蜒，像一道新鲜伤口。落地窗外，陆家嘴的霓虹在暮色中次第亮起，拇指无意识着左手尾戒。这是他在华尔街养成的习惯，每当要吞噬某个猎物时，戒面冰凉的触感能让他保持清醒。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特助发来的邮件。"侯小军真实背景己查清"的标题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周慕群点开附件时，一张泛黄的姐弟俩的照片映入眼帘，侯小军的父亲为了生意上的利益攀附有钱人家的女儿，和其母离婚，其母亲忍受不了打击，患病一年后驾鹤西去，其姐扶养他长大参军，在部队表现出色，荣立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一次。副营长转业。姐夫赵泽深和苏醒是情人关系。特助还不忘补充一句“侯小军的姐姐侯小衫反对他和苏醒在一起，但侯小军这么多年没有任何女性朋友，侯小军的父亲侯伟目前是成功商人，其身价估值在二十亿，半年前侯父派人找过侯小军，意图接管侯氏企业，但是侯小军拒绝了”。周慕群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哦，好一个痴情有骨气的男人”。
"周总，这是您要的冰美式。"苏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天穿着墨绿色丝绸衬衫，领口别着鸢尾花胸针，与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相映生辉——那是昨天拒绝他求婚时，他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细节。
周慕群将iPad转向她："解释一下，醒醒，为什么这么干脆的推掉我们的婚期，你都己经带上了我的婚戒，就差那么一步步，我要给你一盛大的婚礼，为什么，为什么？我差在哪里？你告诉我！我这个人你丟掉了，难道苏美也不想和圣颜合作了吗"落地窗映出周慕群发怒的脸，苏醒瞬间慌乱脸色苍白，但不过三秒就恢复平静："您教我的，资本市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你喜欢我出于利益，不是吗？周公子"。
他起身逼近，嗅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苦橙香。两年来他们在这个房间讨论过无数并购案，天鹅绒沙发记得她修改合同时睫毛投下的阴影，水晶吊灯见证她第一次操作杠杆收购时颤抖的手指。此刻她仰头与他对视，眼底却结着陌生的霜。
“就为了一个臭当兵的？"他拿起苏醒递给他的蓝宝石戒指，"这个戒指是他十年的工资啊”。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幕墙上。他突然想起上个月竞标失败那天，苏醒留在会议室的茉莉茶己经凉透，杯底沉着未化的方糖。她总是抱怨美式太苦，却坚持陪他喝了两年。周慕群摸出尾戒在指间翻转，戒面在吊灯的折射下发出冷冽的光。
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让开始开始，苏醒告诉自己要学会自愈，人生不只有儿女情长，有相依为命的老母亲，还有未尽的事业，靠谁不如靠自己。工作了一天，下班回家，发现母亲在厨房忙碌。蒸腾的热气裹着药膳香，母亲佝偻的背影在暖光里忽隐忽现。苏醒记起高考前突发急性肠胃炎的她蜷缩在急诊室，母亲用苦瓜汁兑蜂蜜喂她缓解疼痛，又连夜熬煮养胃粥。苏醒此刻感到有妈的孩子就是宝。药渣在砂锅里咕嘟作响，母亲鬓角的银丝在苏醒眼中那就是芳华绝代，“妈，好香。”她踢掉高跟鞋，丝袜踩上冰凉的地板砖。拿起碗就大口的喝起来。空气中裹着当归与红枣的甜涩气息，顺着鼻腔漫进心里。
“醒宝，妈今天唠叨唠叨，妈一天一天年纪大了不能陪你到最后，女人一生最大且最高级的财富就是选对伴侣。你爸是好人，是个合格的军人，但不是一个好父亲"记忆里的母亲总这样说，眼角的皱纹堆成温柔的弧度。此刻苏醒却读到了截然不同的版本——父亲在老山前线打仗，产房里母亲一个人在照顾孩子，月子里结冰的搪瓷盆，以及每个深夜在喂奶，洗尿布时的身影。
深深懂得，淡淡释怀。梧桐新叶擦过她扬起的发梢，像极了母亲年轻时夹在日记里的那枚叶脉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