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结束后的第三日,暖融融的阳光慷慨地倾洒在庭院之中,白洛汐静静地伫立在这片春光里,目光悠悠地落在正指挥小丫鬟们晾晒被褥的青柳身上。
阳光穿透梨树枝桠的缝隙,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裁剪过,斑驳陆离的光影星星点点地洒落在地上,交织出一幅如梦如幻的画卷。春风宛如灵动的仙子,轻盈地穿梭其间,裹挟着满园馥郁的花香,那丝丝缕缕的芬芳,如同细腻的绸缎,温柔地拂过她的面颊,让她不禁沉醉在这春日的旖旎之中。
然而,这看似真切的美好,却让白洛汐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缥缈感。前世那如坠深渊的惨痛经历,犹如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时常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回荡,与眼前这安宁祥和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她在享受这份宁静的同时,又隐隐有些不敢置信。
“小姐,您要的茶。” 青柳迈着轻快且利落的步伐,端着青瓷茶盏款步而来。那茶盏宛如一汪澄澈的秋水,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袅袅升腾的热气携带着淡淡的茶香,如一缕轻柔的薄纱,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
青柳望着自家小姐,眼神中满是藏不住的担忧,轻声问道:“您这几日总是出神,是不是身子不适?可要请个大夫来仔细瞧瞧?”
白洛汐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接过茶盏,她的指尖下意识地在杯沿轻轻着,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瞬间被拉回到前世那不堪回首的悲惨场景。那时,青柳为了护她周全,竟被二房那些心狠手辣的人残忍地活活打死。青柳如花般的年纪,在十七岁时便香消玉殒,那一幕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深深地烙印在白洛汐的心上,每每想起,都如利刃般刺痛她的心。
“青柳,你家中还有何人?” 白洛汐突然开口问道,声音虽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
青柳微微一愣,似乎对小姐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猝不及防。她缓缓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落寞,轻声回道:“回小姐,奴婢父母早亡,家中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弟弟,正在城西李员外家做小厮。”
“把他接来吧。” 白洛汐轻啜一口茶,茶水的温热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却无法驱散她心底对青柳的深切怜惜。“我院里正缺个跑腿的小厮,月钱比李员外家多三成。” 她的语气平淡自然,仿佛只是在安排一件日常琐事。
青柳听闻此言,手中的托盘 “咣当” 一声掉落在地,瓷器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静谧的庭院里格外突兀。她顿时惊慌失措,“扑通” 一声重重跪下,眼中满是惶恐与不安,急切地说道:“小姐,这、这如何使得... 小姐对奴婢己然恩重如山,奴婢怎能再让小姐为弟弟这般费心。”
“使得。” 白洛汐微微弯腰,伸出双手轻柔地扶起青柳,目光温柔且坚定地首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身边需要可信之人。你,愿意做我的心腹吗?” 她的眼神中饱含着深深的信任与殷切的期待,仿佛在向青柳倾诉着自己内心深处的依赖。
青柳的眼中瞬间涌起盈盈泪水,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璀璨的星辰。她被小姐的话语深深触动,心中涌起一股炽热的暖流。只见她毫不犹豫地重重磕了个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却又无比坚决地说道:“奴婢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小姐的!小姐但有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白洛汐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得最为灿烂的花朵,明媚而温暖。“去安排吧。另外,把赵铁叫来。” 她轻声吩咐道,语气中透着沉稳与果断。
说起赵铁,他是府中的护卫,前世为了搭救她弟弟白翊,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他的忠诚与勇敢,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让白洛汐铭记终生,没齿难忘。
不多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阔步走进院中。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线条硬朗的身姿显得格外英气逼人,腰间束着的那条赤色腰带,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不羁与豪迈。
只见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坚定,宛如洪钟般响彻庭院:“大小姐有何吩咐?” 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不移的忠诚与果敢坚毅的决心,仿佛时刻准备着为白洛汐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白洛汐看着眼前的赵铁,心中感慨万千。上一世除了青柳和赵铁为了白家而死后,她身边就只剩下心语,心语母亲留给她的贴心丫鬟,从小便陪伴在她左右,与她一同度过了无数个日夜,最后也是陪着她一同死去。
白洛汐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他 —— 眼前的赵铁,正值二十出头的青春年华,剑眉斜飞入鬓,宛如出鞘的利剑,透着一股英气;双眸明亮如星,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虎口处那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习武、手握兵器留下的痕迹,一看便知是个武艺精湛之人。
“听说你妹妹病了?” 白洛汐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关切。
赵铁听闻此言,身体猛地一僵,心中暗自诧异大小姐为何知晓此事。他赶忙低头,恭敬地回道:“回大小姐,舍妹只是小恙,并无大碍,不敢劳烦大小姐挂心。”
“城南的薛大夫擅长治肺疾,我己派人去请了。” 白洛汐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向赵铁,“这里有五十两银子,先拿去用。给妹妹看病,可不能马虎。”
赵铁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之色。五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他整整两年的俸禄。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小姐不仅知晓妹妹生病之事,还如此慷慨相助。
“大小姐,这…… 属下……” 赵铁嘴唇颤抖,一时语塞,心中既感动又觉得受之有愧。
“不必推辞。” 白洛汐抬手制止他,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只问你一句,若我要你做些危险之事,你可愿意?”
赵铁沉默了片刻,脑海中迅速闪过大小姐平日里的种种善举,他知大小姐绝非无端生事之人,若有吩咐,必定是关乎重大。想到此处,他重重叩首,声音洪亮而坚定:“属下这条命,任凭大小姐差遣!”
“好。” 白洛汐满意地点点头,“从今日起,你暗中留意府中进出之人,特别是西苑和南苑的访客。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详细记录,每日向我汇报。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大小姐!属下定不辱使命!” 赵铁抱拳应道,眼神中透着坚毅与忠诚。
待赵铁退下,白洛汐转身回到书房。书房内,静谧而安宁,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案上,形成一片明亮的光斑。她缓缓走到书案前,轻轻展开一张洁白的宣纸,拿起毛笔,略作思忖后,开始有条不紊地梳理记忆中的关键人物和事件。
永和十六年,那是命运转折的关键一年。三皇子萧景明野心勃勃,己然开始暗中拉拢朝臣,为自己谋取皇位铺路。而白家二房的白远鹏,正是他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想到此处,白洛汐的眼神变得冷峻起来,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落下,写下 “萧景明、白远鹏” 几个大字,随后在旁边详细记录下他们可能的勾结方式和相关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