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城,天光破晓。巍峨的祭天坛沐浴在初升朝阳的金辉之中,九重白玉阶延伸向上,尽头是象征天授皇权的圜丘。坛下,玄黑甲胄的玄鳞卫与银甲红缨的云澜禁军组成森严的仪仗,刀枪如林,旌旗蔽日。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万民翘首。历经血火淬炼的都城,在这一日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新皇的加冕,也等待着风暴的最终降临。
圜丘之上,沐逸风身着十二章纹玄端冕服,头戴十二旒平天冠,面容沉静,眼神如渊。他手中捧着的,正是萧景泽从万寿殿火海中夺回、象征着云澜正统的传国玉玺。玉玺温润,却重逾千钧,承载着无数英魂的期望与一座江山的未来。
白洛汐立于圜丘左侧稍下的位置,一身素金凤纹宫装,外罩玄纱大氅。她发间那支并蒂莲玉簪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与祭坛的肃穆相得益彰。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即将登顶的沐逸风身上,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机括,冷静地扫视着祭坛的每一个角落、仪仗的每一处缝隙、观礼人群的每一个可疑波动。指尖在宽大的袖中,无意识地着冰冷的玄鳞令和几枚特制的响箭。
吉时己至!浑厚的礼乐奏响,声震九霄。
“吉时到——!陛下告祭昊天,登基承祚——!”礼官悠长肃穆的唱喏响彻天地。
沐逸风深吸一口气,双手高举玉玺,转身面向东方初升的旭日,正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异变陡生!
祭坛西南角观礼的宗室人群中,数名伪装成仆役的赵擎余孽猛地掀开外袍,露出强弩!淬毒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蜂群,首射圜丘之上的沐逸风!目标精准狠辣,封死了他所有闪避角度!
“护驾!”禁军统领目眦欲裂!
然而,箭矢太快!太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横移而至!萧景泽!他竟在最后关头,不顾重伤未愈、毒素缠身,强行催动内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了沐逸风身前!
噗!噗!噗!三支毒箭狠狠钉入他的后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剧震,一口黑血喷在洁白的玉阶上,触目惊心!
“景泽——!”白洛汐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礼乐!
火起祭天!几乎同时!祭坛正北方的七层祭天塔,最高层存放长明灯油的巨大铜缸处,猛地爆发出冲天烈焰!浓烟滚滚!一道疯狂的身影在火焰中若隐若现——正是失踪己久的林贵妃心腹宫女翠缕!她脸上带着怨毒至极的狞笑,手中火把狠狠掷向堆叠的经幡!
“哈哈哈哈!一起死吧!都给我下去陪娘娘——!”凄厉的狂笑伴随着轰然爆燃的烈焰,瞬间将整座祭天塔化作巨大的火炬!燃烧的碎木、瓦砾如同火雨般倾泻而下,砸向下方密集的观礼人群和祭坛仪仗!
“啊——!”人群瞬间大乱,哭喊奔逃!秩序荡然无存!
禁军之乱!混乱之中,祭坛下方负责守卫圜丘台阶的一队禁军士兵中,数人眼中突然爆发出凶戾的红光!他们猛地抽出佩刀,并非冲向刺客,而是状若疯虎般砍杀身边的同袍,同时不顾一切地向圜丘上冲去!目标首指重伤倒地的萧景泽和护在他身前的白洛汐!他们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显然是被北狄秘药控制的死士!“是‘血傀’!保护王妃!保护西殿下!”玄冥怒吼,带着玄鳞卫拼死拦截,与那些疯狂的“血傀”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三重杀机!如同三股狂暴的暗流,瞬间将神圣的祭天大典,拖入了血腥的地狱!
圜丘之上,己成修罗场!沐逸风被忠心侍卫死死护在中央,目眦欲裂地看着挡在他身前、后背插着毒箭、气息奄奄的萧景泽。玉玺滚落在萧景泽手边,沾染了刺目的黑血。
“景泽!”白洛汐扑到萧景泽身边,将他抱在怀中。入手一片冰凉!那三支毒箭的箭簇泛着诡异的幽蓝,显然涂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他体内的旧毒被这新毒猛烈引动,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疯狂肆虐!萧景泽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透过涣散的痛苦,死死地、眷恋地望着白洛汐,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说话!撑住!求求你…撑住…”白洛汐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泪水如断线珍珠滚落,滴在他冰冷的玄鳞甲上。她飞快地点住萧景泽心脉周围几处大穴,将随身携带的所有解毒丹药一股脑塞入他口中,却如泥牛入海。
下方,玄鳞卫与“血傀”的死战惨烈异常。“血傀”不知疼痛,悍不畏死,玄鳞卫虽精锐,一时间也被拖住。燃烧的祭天塔碎片不断砸落,火势蔓延,浓烟滚滚,整个祭坛区域一片混乱狼藉!
就在这危急存亡之际!
白洛汐猛地抬起了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瞬间燃起了比祭天塔烈焰更炽热、更决绝的冰焰!哀伤与脆弱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与母兽护雏般的暴戾!
她轻轻放下萧景泽,将他染血的手按在冰冷的玉玺上,仿佛在汲取力量。然后,她缓缓站起,玄纱大氅无风自动。
“琳琅!”她的声音穿透混乱的厮杀与哭喊,清晰如刀!
“在!”浑身浴血的琳琅从混战中杀出,护在她身侧。
“启动‘凰喙’!目标——祭天塔基座!给我炸开一条隔离带!”白洛汐眼中闪烁着近乎冷酷的智慧光芒。她早就预料到敌人可能利用祭天塔,提前数月就命工部巧匠在塔基关键承重处埋设了定向爆破的火药机关,代号“凰喙”!
“玄冥!”白洛汐的目光扫向下方惨烈的战团,“带人!把那些‘血傀’…引到观礼台西侧的‘陷龙坑’!”那是为防备大型攻城器械挖掘的深坑陷阱,此刻成了绝佳的坟场!
“得令!”玄冥怒吼,率队且战且退,将疯狂的“血傀”引向死亡陷阱。
最后,白洛汐的目光投向西南角那几个仍在疯狂放箭的赵擎余孽弩手,眼中杀意暴涨!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三枚特制响箭,搭上随身携带的精致臂弩!
咻!咻!咻!三支响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并非射向弩手,而是射向祭坛上空三个不同的方位!
“天机卫!听令!”白洛汐清越的声音借助内力,响彻云霄,“弩阵——七杀!目标——西南丑位!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