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斑驳陆离。萧景明正斜倚在榻上,手中悠然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玉佩在他修长手指间翻转腾挪,折射出丝丝微光。他面上神情看似闲适惬意,可微微眯起的眼眸深处,却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沉算计。
昨夜,礼亲王在离宫之前,匆忙寻到他,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 “厚重”。只要他能设法救下萧怀之,礼亲王这条人脉,便会永远为他所用。
正思忖间,暗卫如鬼魅般悄然走进殿内,脚步轻盈得未发出一丝声响。暗卫双手呈上浸过药酒的绷带,那药酒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混合着殿内的熏香,萦绕在空气中。昨夜,正是萧景明授意暗卫,暗中伤了自己,随后他又趁人不备,故意将伤口撕扯得更深,只为制造出逼真的苦肉计假象,以博众人同情,混淆视听。
随着时间推移,血色渐渐透过锦袍,洇出一片暗色。就在此时,窗外陡然传来太监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三皇子萧景明举止失当,致生事端,着罚俸半年。萧怀之行为乖张,伤人致死,虽事出有因,亦难辞其咎,着闭门思过一年,期间不得擅自出门。”
听闻这道口谕,萧景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光芒,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稍纵即逝。紧接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这笑容里,既有对当前结果早有预料的笃定,又似在心中谋划着更为深远的下一步棋局,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萧淑妃于镜前端坐,身旁宫婢侍奉左,早己没有了卯时在紫宸殿前的病态状态,她轻拈花钿,徐徐贴上,面上神情却愈发阴寒,口中蔑然啐道:“那般贱婢,理当安于贱籍,何苦出来兴风作浪!” 言罢,转头睨向一旁亲信嬷嬷,冷冷下令:“速去,将那舞姬除了,尸首弃于醉仙阁前,曝尸三日。且传出去,就说她是敌国所遣奸细,与皇家为敌,便是这下场,死罪难逃,活罪亦不轻饶!其余在场众人,皆杖责三十。” 她素日便厌憎萧景明沉迷风月之所,如今闹出这般祸事,对那些出身微贱之人,更是嫌恶到了极点。
奈何,这令尚未施行,宫中便有旨意传来。圣上亲下谕旨,赞醉仙阁举报有功,特赐匾额,厚赏那西域舞姬。对外宣称,醉仙阁察觉阁内潜藏敌国奸细,即刻报与三皇子知晓,而后众人齐心,成功将奸细狙杀,立下不世之功。此消息一出,竟成京中一段佳话。
虽坊间亦有百姓私下里心存疑窦,觉此事颇多蹊跷之处,然这些议论之声,旋即便被各方势力合力压下,如石沉大海,渐渐消弭于众人唇舌之间。至此,这场因命案而起的风波,似是暂且尘埃落定。
听雨楼最里端的雅间之中,茶香袅袅,如缕如丝地弥漫在整个空间。白洛汐素手轻抬,指尖有节奏地轻叩着杯沿,发出清脆而有韵律的声响。她缓缓抬眸,目光投向对面的男子。
只见萧景泽身着一袭墨色锦袍,那锦袍质地精良,在光影下泛着柔和光泽。袖口处以银丝暗绣繁复纹路,细腻精巧,彰显着非凡的工艺。他修长的手指正随意把玩着一枚黑玉棋子,那棋子在他指尖翻转腾挪,宛如灵动的精灵。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似春风拂面,却又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你的手笔?” 白洛汐语气平淡,然而眼底却隐隐透着一丝审视的锋芒,仿佛要将对方看穿。
萧景泽听闻,不禁低笑出声,那笑声醇厚动听,如同一曲悠扬的乐章。他眸光深邃,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深情地看着白洛汐,说道:“洛汐,你对我实在是太过了解。如今我满心盼望着能早日将你迎娶进门,往后诸事都能光明正大地在你面前操办,也免得你整日这般猜忌于我。”
白洛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纤细的指尖微微一动,一枚银针便悄然滑至指缝之间,看似不经意地拿捏着,却隐隐透着一股威胁之意:“少在这儿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萧景泽见她这般模样,笑意愈发浓烈,可也知晓适可而止,便收起玩笑之色:“如今礼亲王与三哥己然同乘一舟,彼此相互牵制,于我们而言,倒也省去不少麻烦,行事方便了许多。”
白洛汐轻哼一声,端起面前的茶盏,微微仰头,浅啜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她缓缓开口道:“此次礼亲王为了保住萧怀之,竟不惜拿出先帝御赐的免死铁券,由此可见,他与三皇子之间的利益牵扯必定极为深厚。皇上终究还是舍不得处罚三殿下, 只是罚俸而己,这惩处不痛不痒。”
萧景泽微微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棋盘,伴随着 “笃笃” 的声响,一枚棋子稳稳落下。他抬眸看向白洛汐,眸中闪过一抹隐晦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流星,稍纵即逝:“所言极是,皇家血脉,父皇难免有所偏袒。他们二人越是紧密相连,便越容易露出破绽。” 说罢,他再次望向白洛汐,眼中带着几分神秘,“接下来,便是马球会了。”
白洛汐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己然安排妥当了?”
萧景泽笑意逐渐加深,那笑容中透着自信与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是自然。” 言罢,他伸手入袖,动作优雅地取出一张烫金请帖,轻轻推至白洛汐面前。那请帖质地华贵,上面的赤焰纹印栩栩如生,仿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白洛汐伸手接过请帖,指尖轻轻着上面的赤焰纹印,感受着那精致的纹理。她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宛如冬日里的冰霜:“看来,他是企图借此次机会拉拢各家势力了。”
萧景泽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与她一样的洞悉:“所以,我们定要让他好好地‘表现’一番。”
白洛汐缓缓抬眸,与萧景泽西目相对。两人的眼底皆是心照不宣的算计,仿佛在这一瞬间,他们己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窗外,春雨如丝如缕,淅淅沥沥地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