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世书

第27章 慈云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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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涅世书
作者:
椰芒芒
本章字数:
4114
更新时间:
2025-04-25

白露过后的第七日,丞相府西跨院的银杏开始落金。白洛汐踩着晨露穿过月洞门时,正遇见二房的白若雪在廊下扑蝶。十二幅湘裙扫过青砖上未扫的落叶,金丝绣的百蝶穿花在朝阳下晃得人眼晕。

"大姐姐今日簪子真别致。"白若雪捏着纱网凑过来,目光黏在她发间那支精卫衔梅的白玉簪上,"听闻西殿下赠簪时,连装簪的紫檀盒都嵌着夜明珠?"

白洛汐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她鬓边的茉莉香:"三妹妹若喜欢,改日让珍宝斋送些时新花样来。"说罢径自往书堂去,留下白若雪咬着唇撕扯纱网——那网中困着的枯叶蝶,早被金丝勒断了翅膀。

书堂设在听雪阁二层,推窗可见后园半亩残荷。

白洛汐跪坐在紫竹席上,面前摊着本《战国策》,期间有些走神。

教习的宋夫子是前朝大儒,此刻正用犀角尺敲着案几:"昨日讲到苏秦说齐闵王...白大小姐?"

朱漆廊柱的阴影里,林月瑶突然轻笑:"夫子莫怪,洛汐妹妹许是夜半赏月乏了。"她腕间新得的翡翠镯子随动作叮咚作响,那是二皇子府前日送来的及笄礼。

白洛汐抬眼,目光扫过林月瑶刻意露出的锁骨——那处新刺的芍药花钿还泛着红。前世这朵芍药,最终成了林月瑶爬床时的催命符。

"月瑶姐姐说的是。"她慢条斯理地研墨,"昨夜观星象,见紫微垣有异动,不觉多看了时辰。"松烟墨在端砚中化开,墨香混着窗外飘来的残荷清气,"倒是姐姐眼下乌青,可是为绣嫁衣熬了夜?"

满堂窃笑中,林月瑶涨红了脸。宋夫子轻咳一声,犀角尺转向《货殖列传》,白洛汐却盯着竹简上"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几个字出神——家里的账是该捋一捋了。

散学时落起细雨。白洛汐立在庑廊下看丫鬟们收晾晒的书卷,忽见沈清羽撑着二十西骨油纸伞自月门来,裙角溅着泥点子。

"你倒清闲。"沈清羽将伞柄往她手里一塞,"苏念安为给你寻那本《西域风物志》,在书肆跟柳如眉抢破了头,这会儿正被苏尚书罚跪祠堂呢。"

白洛汐指尖一颤。前世苏念安就是为护着她,被柳如眉推下摘星楼。那本染血的《西域风物志》,后来成了萧景泽为她复仇的证物。

“青柳,把前日西殿下送的血燕送去苏府。” 她轻轻开口,声音清脆却又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片刻后又说道:“告诉念安,就说几日后我再去找她”。

说罢她行至弟弟白翊的松涛院,一路上,她思绪如麻。重生之后,过往的惨痛经历历历在目,尤其是弟弟前世的悲惨离世,成为她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还未走近松涛院,远远便有一阵欢快的笑声如银铃般传入耳中。白洛汐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抬眼望去,只见年仅六岁的少年正蹲在廊下,全神贯注地逗弄着一只雪白的兔子。那阳光宛如调皮的精灵,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轻柔地铺在他天蓝色的锦袍上,为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衬得他愈发明亮耀眼,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小仙人。

“阿姐!”白翊恰在此时抬头,一眼便瞧见了白洛汐,眼中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他立刻丢下手中正喂给兔子的草叶,像一只欢快无比的小鸟,蹦蹦跳跳地朝着白洛汐扑了过来。他的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般亮晶晶的,的小脸上还沾着几根细碎的草屑,看上去可爱极了,“你看,这是今早我在花园里捡到的小兔子!”

白洛汐眼中满是温柔,她轻轻抬手,如同春风拂过,小心翼翼地替他拂去脸上的草屑。目光缓缓扫过弟弟那纯真无邪的笑脸,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在这个犹如漩涡般充满算计与阴谋的相府里,白翊就似一张纯净洁白的宣纸,未曾沾染丝毫尘埃,干净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守护。为此,她刻意用尽心思,将他隔绝在所有的阴谋诡计之外,甚至连院里伺候的下人,都是她精挑细选、信得过的。

“夫子今日教了什么呀?” 她轻声问道,声音柔和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说罢,她轻轻牵起弟弟的手,两人一同缓缓往院里走去。

白翊兴奋得手舞足蹈,小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自豪与喜悦:“夫子夸我字写得好呢!还说我背诗背得快!” 他仰起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眼神中透着崇拜与期待,脆生生地问:“阿姐,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厉害啊?”

白洛汐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扯动。她缓缓蹲下身,与弟弟平视,目光温柔而坚定,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阳:“翊儿现在这样就很好,在阿姐心里,你是最棒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不用和别人比,你只要开开心心、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枚精心制作的糖人,轻轻塞进弟弟手里。那糖人色泽鲜艳,栩栩如生,散发着淡淡的甜蜜香气。

“昨日庄子上送来新猎的鹿,阿姐让厨房烤条鹿腿。” 她微笑着,眼中满是宠溺,“你温完《论语》后来我院里用膳,阿姐还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白翊满心欢喜地咬了一口糖人,那浓郁的甜蜜瞬间在味蕾间绽放开来,他舒服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活脱脱一只偷吃到蜂蜜的小熊。他一边嚼着糖人,一边忙不迭地点头,清脆的声音里满是愉悦:“好呀好呀,阿姐做的桂花糕最好吃啦,我一定早早温完书去找阿姐!”

此时,微风轻拂,远处的树影婆娑摇曳,枝叶相互,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温柔的话语。那一片片斑驳的树影缓缓移动,像是一双双轻柔的手,温柔地将姐弟二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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