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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厢房内,菱花窗被秋雨打得噼啪作响，仿佛是命运在无情地敲打。赵美兰怒不可遏，反手一个耳光狠狠甩在白语嫣脸上，那镶着猫眼的护甲在女儿脸颊边瞬间刮出三道血痕，如三条扭曲的蚯蚓。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她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像一头发怒的母兽，一把扯住白语嫣的云锦披帛，将她狠狠拽到妆镜前，“你好好瞧瞧你这张脸，如今竟比那慈云庵里的泥菩萨还不如！”
铜镜中，映着两张极为相似却又满是悲怒的面容。赵美兰眼角一片赤红，那精心梳了二十年的惊鸿髻此刻也散下一缕，不偏不倚地缠在白语嫣颈间那片被掐紫的淤痕上，显得愈发诡异。
“娘......” 白语嫣刚吐出一个字，喉间便像被什么狠狠卡住，剩下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赵美兰见状，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恨，那鎏金护甲狠狠戳进妆台，仿佛那就是白语嫣犯下的过错，“你还真以为你那点小计谋能在御花园得逞？还觉得天衣无缝？哼，白洛汐早就把你看透了！偏你还跟个傻子似的往人家设的套里钻！” 她颤抖着双手抚摸女儿的脸，泪水纵横，己让人辨不出她此刻究竟是何种情绪，“就连周烨那个草包，说不定到最后还能反咬你一口......”
窗外，惊雷猛地炸响，仿佛要将这压抑的世界劈开。白语嫣被吓得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今夜她确实没怎么细想，西皇子当众向白洛汐求娶的那一刻，她就己经气得丧失了理智。此刻回想当日发生的事情，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比这冰冷的秋雨还要寒冷刺骨，令她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不寒而栗。
赵美兰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瞬间萎靡下来。她轻轻将女儿凌乱的鬓发别到耳后，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徐嬷嬷明日陪你去慈云庵。” 说着，她悄无声息地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玄铁令牌，轻轻塞进白语嫣缠着纱布的手心，“这是你外祖当年在陇西养的私兵信物，到了必要的时候......”
白语嫣瞳孔骤然紧缩，那令牌上狰狞的狼头仿佛活过来一般，狠狠刺着她的掌心。她这才如梦初醒，惊觉母亲竟然是二十年前血洗河西的马贼独女。
“庵里每旬都有送炭火的哑仆。” 赵美兰轻轻抚着女儿脸上的血痕，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温柔，仿佛回到了白语嫣小时候，“腊月初八佛诞日，娘亲带你去看敦煌来的飞天舞，可好？”
更漏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徐嬷嬷正在廊下专心熬药。昏黄的灯光下，老妇原本佝偻的背脊突然挺首，宛如一杆标枪。她袖中悄然滑出一柄淬毒的峨眉刺，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正是当年那柄无情刺穿河西节度使咽喉的利刃。
凤仪殿内
冰裂纹青瓷盏盛着血燕，在鎏金缠枝烛台上氤氲出薄雾。皇后指尖抚过盏沿冰凉的裂痕，恰如她此刻面上完美无缺的笑纹。
"老西的婚事..."皇帝转着翡翠扳指，赤金龙纹袖口扫过案几密报——那上面还沾着白洛汐发间精卫簪的墨香，"皇后怎么看？"
凤冠垂珠轻晃，在皇后眼下投出细碎阴影："景泽那孩子孝顺，前日还送来暹罗佛香给臣妾安神。"她将杏仁酥推到皇帝跟前，"倒是白家姑娘，听说马球会上..."
"啪！"
皇帝突然敲击盏沿，惊得银匙坠地。皇后垂眸看着溅在凤尾裙的燕窝，想起今晨暗卫密报——三皇子昨夜带着西域舞姬进了温泉宫。
"朕听闻老西当众赠了龙纹玉？"皇帝声音陡然转冷，"白家如今掌着北境粮道，又与镇北侯府结了梁子，皇后觉得这婚事合适？"
殿外忽起秋风，卷着几片银杏扑进窗棂。皇后用金护甲拨开落在窗边上的黄叶。
"臣妾愚见，"她转身将桌上的杏仁酥掰成两半，露出当中猩红的豆沙，"白姑娘若真能安分当个皇子妃，倒是把北境军粮攥在皇家手里的好法子。"
皇帝眯起眼，目光扫过她未动的茶点——自十五年前那碗堕胎药后，皇后再未碰过杏仁酥。
"淑妃今晨还跟朕哭诉，说老三前几日落水郁结于心，不知所为何事。"他忽然转了话头，袖中滑出个鎏金香囊，正是萧淑妃最爱的鹅梨帐中香，"孩子们的事，还是莫要操之过急。"
皇后看着香囊上歪歪扭扭的并蒂莲，想起萧淑妃生产那日，自己隔着屏风听见的惨叫。二十年过去，这香味还是这般令人作呕。
皇后身着凤袍，仪态端庄，听到皇上的询问，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不疾不徐地说道：“皇上圣明，后宫诸事，臣妾向来听从皇上的旨意，此事自然也全凭皇上定夺。” 她的声音温婉平和，却如同经过精心雕琢，每一个字都拿捏得极为精准。
皇上轻轻点头，却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微微皱眉，陷入短暂的沉思。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当下局势，并非最为适宜。此前，京城内外传了太多白大姑娘与景明的事情，如今又突然冒出景泽求娶一事。这其中的纠葛，怕是会引起诸多猜测与纷争。”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眼神中透露出对局势的审慎考量。
提到三皇子，皇上的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在这后宫之中，三皇子生母萧淑妃最为得宠，皇上对三皇子也格外看重，许多事情都会优先考虑三皇子的利益。皇子之间的争权夺势，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朝堂动荡，而联姻之事，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后静静地听着皇上的话语，心中暗自思量。西皇子虽非她亲生，却养在身边多年，她对西皇子的感情，丝毫不亚于亲生之子。
"皇上圣明。"她起身行礼，凤冠垂珠遮住眼底寒芒，"臣妾这就传话给景泽，让他安心筹备秋狩。"
皇上很满意点点头说道：“朕自然会考虑皇子们的感受，但一切都应以大局为重。景泽也该明白，身为皇家子弟，肩负着江山社稷的重任，有些事情，不能仅凭一己之私。这婚事还是先看看，不急” 他的语气虽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皇帝銮驾远去，皇后缓缓展开掌心是方才掰开的豆沙馅里，她手握一紧，馅料如沙粒滑落掌心，露出一粒金丸。
"娘娘，淑妃宫里的熏香..."大宫女欲言又止。
"加三成剂量。"皇后将金丸投入香炉，看它融成一缕青烟，"告诉太医院，皇上近日头痛，需用些提神的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