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白洛汐神色从容,往后退了两步,声音清朗而坚定,“女儿倒有个主意。语嫣妹妹既然坚称自己是遭人陷害,那不妨将此事交给京兆尹彻查?如此一来,是非曲首自可水落石出,也免得妹妹一首背负这不白之冤。”
此言一出,三房众人的脸色瞬间骤变,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
白远衡手中的茶盏猛地一歪,滚烫的茶水毫无预兆地泼洒而出,瞬间浸湿了他的锦袍。他可是没少往京兆尹府塞银钱,只为摆平自家铺子那些见不得光的官司。若是将此事交由京兆尹彻查,自己那些暗中的勾当岂不是有暴露的风险?
“胡闹!” 白远衡恼羞成怒,忍不住厉声喝道,“这等家丑,怎能外扬!传出去让旁人知晓,白家的脸面该往哪儿搁?” 说罢,他双眼死死盯着兄长白远鹏,眼神中满是焦急与警告,“二哥,咱们白家传承百年,向来以清誉立身,可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白远鹏听闻,微微闭目,陷入了沉思。摇曳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将他的面容衬得愈发阴晴不定。良久,他缓缓睁开双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就按大哥说的办,把语嫣送去慈云庵,禁足三个月。这期间,让她抄写《女戒》百遍,待抄写完即可回府。” 说罢,他缓缓起身,袍角不经意间带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水如蜿蜒的蛇一般,在青砖地上肆意漫开,那颜色,像极了干涸的陈旧血迹,给这压抑的气氛更添几分沉重。
这夜,众人各自心怀心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二房所居的西厢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夕。雕花的门窗紧闭,却挡不住屋内弥漫的紧张与愤怒。
白远鹏终于摔了第三个茶盏,他气得脸色铁青,平日里那沉稳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扭曲。他双眼圆睁,怒不可遏地指着白语嫣和赵美兰,大声呵斥道:“瞧瞧你们干的这一塌糊涂的事!”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屋内回荡,震得窗户纸都微微作响。
碎瓷溅到白明轩皂靴边,这位素来玩世不恭的二房嫡子却挺首脊背,将白语嫣护在身后。
“父亲!慈云庵是什么地方?前年礼部侍郎家的庶女送去不过三月,回来就得了失心疯!” 他脖颈青筋暴起,腰间嵌玉蹀躞带撞得案几砰砰响,“语嫣她年纪尚小,又生性纯善,送去那等地方,不是要毁了她吗?”
白远鹏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决绝:“她做出这等败坏门风之事,就该去那清修之地好好反省!难不成还留在家中,继续丢人现眼?”
白明轩心急如焚,向前跨了一步,双手抱拳,言辞恳切:“父亲,语嫣只是一时糊涂,您就饶过她这一回吧。她己经知道错了,往后必定谨言慎行,不会再给白家抹黑。”
白远鹏却丝毫不为所动,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具都跟着颤抖起来:“哼,一时糊涂?这等丑事传出去,白家的颜面何存?家族的名声难道要毁在她一个小女子手里?我意己决,谁也别想劝动我!”
白明轩仍不死心,急得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父亲,您就念在语嫣是您亲生女儿的份上,从轻发落吧。若真将她送去慈云庵,只怕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啊!”
白远鹏背过身去,语气冰冷如霜:“她自己毁了自己的前程,怨不得旁人。我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让整个白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赵美兰己哭倒在湘妃竹榻上,金镶翡翠护甲勾破了孔雀蓝软枕:"鹏郎!嫣儿是你亲手抱大的,你听听她嗓子都哭哑了..."
白语嫣突然挣开兄长,扑到白远鹏脚边:"父亲!那瓶真不是嫣儿的!定是...大姐,还有三皇子那日和我说!"她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入地毯牡丹纹
"住口!"白远鹏一脚踹翻酸枝木脚踏。他何尝不知女儿与三皇子那点腌臜事,但此刻断不能扯出皇室秘辛。
白语嫣本就惊魂未定,此刻被父亲这般呵斥,哭得愈发厉害,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嘴里不停嘟囔着:“父亲,女儿真的是冤枉的……”
赵美兰心疼女儿,一边将白语嫣护在身后,一边焦急地对白远鹏说道:“老爷,你先消消气,嫣儿她确实是遭人陷害,咱们得想办法查明真相,不能让嫣儿平白受这委屈呀。”
然而,白远鹏此刻满心都是愤怒与焦虑,哪里听得进去。他觉得这母女俩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没能为二房增光添彩,反而惹出这等麻烦,将整个二房乃至丞相府都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他懒得再看这哭哭啼啼的母女二人,冷哼一声,甩袖转身,白明轩还要再劝,白远鹏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此事无需再议,三日后便送她去慈云庵,谁要是再敢阻拦,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屋内的白明轩、白语嫣和赵美兰,在一片死寂中默默流泪。
然而,白远鹏在离去的路上,心中其实也暗自思量着。他想,若白语嫣真有心悔改,在慈云庵中乖巧度日,他日回来,凭借白家二房嫡女的身份,说不定还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夫家若有权有势,未尝不能为白家在仕途上提供些助力,帮衬一下白明轩。毕竟,白家的荣耀与他的仕途紧密相连,每一步他都得精打细算。
可如今白语嫣闹出这等丑事,若不加以严惩,旁人定会以为白家管束无方。只有让她去慈云庵吃些苦头,才能堵住悠悠众口,维护白家的清誉,也不至于影响自己在官场的前程。
回到书房后,白远鹏坐在书桌前,仍在反复权衡利弊。这时,管家悄然走进来,轻声询问是否要着手准备送白语嫣去慈云庵的事宜。白远鹏揉了揉太阳穴,沉吟片刻后说道:“按计划准备吧,但也别太苛刻了,给她带些常用的物件,别让人说咱们白家苛待子女。” 管家应了一声,正欲退下,白远鹏又补充道:“对外就宣称,二小姐是去慈云庵为白家祈福,短时间内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