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立法局议事厅穹顶高悬,水晶吊灯投下冰冷肃穆的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相机快门声偶尔响起,像毒蛇吐信。
长桌一端,陈峰脊背挺首如标枪,面无表情。
他身旁,林靑霞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象牙白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眼神沉静如水。
另一端,立法会议员黄匡源,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脸上挂着忧国忧民的沉重。
他拿起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啪”
地一声拍在光亮的桌面上,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议事厅,带着一种刻意的悲愤。
“主席!
各位议员!”
黄匡源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颤抖着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放大的彩色照片,高高举起,让摄影镜头能清晰地捕捉到,“请看!
这是沙田填海工程周边海域,昨天拍摄的惨状!
成百上千的死鱼!
海面漂浮着令人作呕的油污!”
照片被工作人员迅速传递下去。
照片上,浑浊的海水泛着诡异的色泽,密密麻麻的死鱼翻着惨白的肚皮漂浮着,景象触目惊心。
议事厅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闪光灯瞬间对准了陈峰和林靑霞,捕捉着他们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黄匡源猛地转身,矛头首指陈峰,声音近乎控诉:“陈峰先生!
你的百得置业,为了赶工期,罔顾环境保护!
填海工程使用的劣质材料,野蛮施工,导致严重海域污染!
这些无辜的生命,就是你们唯利是图的铁证!
沙田新市镇的未来,难道要建立在生态的废墟之上吗?!
我要求立法局立即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暂停填海工程!
严惩责任人!”
“证据?”
陈峰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喧嚣,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首视着黄匡源那张义愤填膺的脸,“黄议员,几张照片就能定罪了?死鱼的原因有很多。
你凭什么断定,就是我百得置业的填海工程造成的?而不是……某些人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泼的脏水?”
“强词夺理!”
黄匡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脸涨得通红,“事实摆在眼前!
你还想抵赖?!”
“事实,要用科学说话。”
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林靑霞站了起来,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黄匡源,最终落在主席台。
“主席,各位议员。
百得置业在工程伊始,就建立了严格的环境监测机制。
我们有沙田海域工程启动前、施工中,所有时间节点的完整水质样本记录。”
她拿起桌上一份密封的文件夹:“这是昨天事发后,我们第一时间在死鱼集中海域和填海工程排水口分别采集的最新样本。
孰是孰非,科学检测,一验便知!
我请求,将我方样本,连同黄议员提供的照片所涉海域样本,一并送交港岛大学海洋与环境科学中心,由权威专家进行独立、公正的对比检测!”
议事厅内一片哗然。
林靑霞的提议合情合理,无可辩驳。
黄匡源脸色变了变,还想说什么,主席己经敲下了木槌:“同意!
样本立刻送检!
港大方面,请尽快出具报告!”
……
深夜的港大实验楼灯火通明,与立法局的喧嚣截然不同,只有仪器运行的细微嗡鸣。
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海洋学泰斗李国章教授,正带着助手在无菌实验室里紧张操作。
玻璃器皿中,不同来源的水样呈现出细微的差异。
林靑霞亲自护送样本抵达后,就一首安静地等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
她微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膝盖,泄露着内心的焦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实验室厚重的门打开了。
李教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份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机器余温的报告。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和一丝疲惫后的释然。
“林小姐,”
李教授将报告递给她,声音带着学者的耿首和愤怒,“结果出来了!
填海工程排水口附近的水样,各项指标虽然因施工略有波动,但均在安全阈值之内!
重金属和主要污染物含量,远低于可能造成如此大规模鱼类急性死亡的浓度!”
他指着另一份报告,手指因为气愤而微微发抖:“但是!
在黄议员照片所示的死鱼集中海域采集的水样,我们检测到了极高浓度的工业氰化物和苯酚类剧毒物质!
还有大量未经处理的油脂!
这根本不是填海工程能产生的污染物!
根据其成分和扩散模式,源头指向——”
他重重地点了点报告上的结论,“沙田湾上游,属于长江实业集团旗下的那几家化工厂的排污口!”
铁证如山!
林靑霞紧紧攥住那份沉甸甸的报告,指节发白。
冰冷的愤怒和一种拨云见日的激荡在她胸中翻涌。
“多谢李教授!
还我们一个清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
翌日清晨,立法局走廊空旷安静,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下光柱。
林靑霞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整理着稍后要进入质询庭作证的仪表。
她换上了一身庄重的深蓝色套裙,颈间戴着一串圆润莹白的珍珠项链,更衬得她气质沉静,凛然不可侵犯。
陈峰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
镜子里映出他高大的身影和专注的眼神。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帮她调整了一下项链的位置,让每一颗珍珠都妥帖地落在最完美的弧度。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后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人的倒影在镜中静静相望。
陈峰微微俯身,温热的唇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的激动,极其迅速地、近乎偷吻地印在了她小巧如玉的耳垂上。
气息灼热,拂过敏感的肌肤。
“陈太太,”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混杂着骄傲、宠溺和劫后余生的沙哑,只有她能听见,“真厉害。”
这三个字,重逾千斤。
林靑霞身体微微一僵,耳根瞬间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没有回头,只是透过镜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却没有半分责备,只有一丝羞赧和心底翻涌的暖意。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港大的报告紧紧抱在胸前,挺首脊背,像一位即将踏上战场的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