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询庭的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
当林靑霞将港大李国章教授签字的检测报告,以及详细的污染物成分分析图表,通过投影清晰地展示在巨大的屏幕上时,整个议事厅陷入一片死寂。
“氰化物浓度超标47倍!
苯酚类超标32倍!
油脂含量……”
林靑霞的声音清晰、冷静,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着数据,
“……这些剧毒工业污染物,源头首指沙田湾上游,长江实业集团所属的永生化工厂、长兴化工厂的排污口!
而填海工程排水口的水质,完全符合标准!
黄议员,您的照片,拍得很震撼,但您指错了凶手!
真正的污染源,是长江实业!”
铁证如山,逻辑清晰。
黄匡源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靑霞并未停止。
她示意助手又呈上一份文件。
“另外,关于黄议员照片中显示的油污,”
她目光如炬,扫过面如死灰的黄匡源,最终落在一份海事处的航行日志记录复印件上,“我们调取了近期沙田海域所有船舶航行记录。
发现就在死鱼事件发生前十二小时,有一艘隶属于长江航运公司、名为‘长运7号’的货轮,在该海域停留超过两小时,并记录有‘短暂设备故障’。
而我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采集的海水样本中,”
她举起一个密封的玻璃小瓶,里面是粘稠的黑色原油样本,“检测到了与‘长运7号’轮机舱燃料油完全匹配的成分!”
照片、水质报告、船舶记录、油污样本……一条无可辩驳的证据链,如同冰冷的铁索,死死锁定了真正的元凶!
黄匡源最后一点强撑的底气被彻底碾碎。
在主席严厉的目光和全场死寂的注视下,黄匡源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颓然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嘴唇哆嗦着,最终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低得像蚊呐:“我……我收回对百得置业的指控。
并对……对误导议会……表示……道歉。”
……
质询结束,人群开始退场。
陈峰护着林靑霞,穿过拥挤嘈杂的走廊。
闪光灯还在闪烁,记者们的问题像潮水般涌来。
林靑霞微微蹙眉,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喧嚣。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眼神闪烁的男记者,突然像泥鳅一样从侧面硬挤过来,嘴里喊着“林小姐请留步!”,脚下却极其阴险地、狠狠一脚踩在林靑霞曳地的深蓝色裙摆上!
“嗤啦——!”
一声刺耳无比的撕裂声响起!
林靑霞只觉得身侧一凉,裙摆侧面从膝盖上方被生生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衬裙的一角和光洁的小腿!
周围的记者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和按快门的声音!
无数镜头对准了这突如其来的狼狈!
林靑霞身体一僵,脸色瞬间煞白。
羞辱和愤怒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滚开!”
一声压抑着狂暴怒火的低吼炸响!
陈峰的反应快如闪电!
他一步跨前,高大的身躯如同最坚实的壁垒,瞬间将林靑霞完全挡在自己身后,隔绝了所有窥探的镜头和恶意的目光。
他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昂贵的深灰色意大利手工西装,带着他滚烫的体温和凛冽的气息,迅疾而密实地裹住了林靑霞从腰以下的身体,将那道撕裂的裙摆和暴露的肌肤严严实实地遮挡住!
他一手紧紧揽住林靑霞的肩,将她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毫不客气地、带着一股狠戾的力道,猛地一把推开那个还在装模作样道歉、眼神却透着得逞快意的记者!
“再敢靠近一步,试试!”
陈峰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钉在那个记者脸上,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记者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陈峰不再看任何人,他紧拥着怀里微微颤抖的林靑霞,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开辟出一条通道。
他挺首的脊背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峦,隔绝了所有恶意的窥探和喧嚣。
在无数闪光灯的追逐和嘈杂声中,他护着她,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充满算计和恶意的战场。
走廊尽头的光线有些刺眼。
林靑霞紧紧裹着带着陈峰体温的宽大西装,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那冰冷刺骨的羞辱感被一种更强大的安全感驱散。
她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刚才的惊惶和愤怒渐渐平息。
陈峰低头,看到她微微发白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眼底最后一丝残存的暴戾被深沉的疼惜覆盖。
他收紧了揽着她的手臂,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在他们身后,那个被推开的记者心有余悸地揉着发痛的肩膀,脸上却还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侥幸。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分钟后,当他拐进一条僻静无人的消防通道时,几个穿着黑色夹克、面容冷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通道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和声响。
然后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