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的屋檐下
小静出院后的第一个月,厚重的石膏虽己拆除,却仍需依靠轮椅或拐杖行动。她坐在客厅的软垫上,看着婆婆佝偻着背给孩子冲泡奶粉,白发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右腿时不时传来的隐痛像根细针,提醒着那场意外带来的创伤,也让她愈发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累赘。"妈,咱请个保姆吧,您血压总这么高,我这腿一时半会儿也帮不上忙。"她轻声提议,目光追随着蹒跚学步的孩子,没注意到厨房门口李浩骤然绷紧的后背。
藏在阳台角落的李浩手机突然震动,林悦发来的消息让他瞳孔骤缩:"我去当保姆!既能守着孩子,也不闹你。"李浩攥着发烫的手机冲进书房,回拨过去的声音带着颤音:"你疯了?!这不是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听筒里传来孩子的咿呀声,林悦压低嗓音:"我保证装成乖表妹,只要能天天见孩子,我什么都听你的。"窗外暮色渐浓,李浩望着镜中自己发青的眼圈,最终咬咬牙拨通了小静的号码。
"其实我有个远房表妹..."李浩扯着领带,将编好的故事娓娓道来,"她刚离婚没工作,带孩子特别有经验。"小静转动轮椅靠近,目光带着疑惑:"从没听你提过?"他慌忙解释:"姨家在南方,这些年走动少。"
三天后,林悦抱着卡通玩偶出现在玄关,刻意烫卷的头发和素色连衣裙让她看起来安分守己。她怯生生地喊"表嫂"时,小静却注意到她望向婴儿车里孩子的眼神——那是种近乎贪婪的炽热。当晚,林悦就把婴儿床搬进自己房间,隔着门传来的哼歌声让小静辗转难眠。
随着日子推移,异样的细节像蛛丝般缠绕上来。有时小静摇着轮椅去客厅,总撞见林悦举着孩子的小手,反复说着"叫妈妈"。当她皱眉质问,林悦便红着眼眶解释:"孩子开始学说话,我着急教呢。"可转身时,李浩分明看见她对着镜子补口红,嘴角挂着挑衅的笑。
深夜的房间里,林悦透过门缝看着李浩给小静按摩僵硬的右腿,看着他耐心地将温水吹凉再喂到小静嘴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等李浩送婆婆回房后,她猛地拽住他的袖口,声音里浸着酸意:"你都打算跟她离婚了,还对她这么好?今晚必须来陪我。"
李浩慌乱地瞥向小静的房门,压低声音警告:"别胡闹,你当初不是说只要能看到孩子就好?"林悦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绝望的颤抖:"李浩,你当我是傻子?你再不来,我现在就去告诉她,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午夜的钟声敲过三下,李浩确认小静己在止痛药作用下沉沉睡去。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林悦的房门,月光勾勒出她蜷缩在床头的身影。还未等他开口,林悦己经扑进他怀里,温热的眼泪浸透他的睡衣:"你说过只爱我一个..."窗外的风拍打着玻璃,他望着熟睡中孩子的照片,突然觉得自己像被蛛网困住的飞蛾,每挣扎一分,就被缠得更紧。
更危险的裂缝出现在孩子周岁宴那天。林悦端着蛋糕凑近,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轻声说:"宝宝吹蜡烛,跟妈妈许愿。"小静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客厅瞬间寂静。李浩冲过去抱起孩子,强笑着打圆场:"孩子该睡了。"转身时,他瞥见林悦藏在蛋糕盘后的眼神——那是困兽般的疯狂,和初见时在产房外,她望着婴儿啼哭的模样重叠。
深夜,李浩蹲在浴室里,听着隔壁林悦哄睡的声音和小静翻身的响动,冷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他忽然想起结婚那天,小静捧着捧花说"我们永远不分开";想起产房外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想起林悦在暴雨夜赤脚站在满地狼藉里的绝望。而如今,这些记忆像碎玻璃般扎进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刺骨的疼。他知道,这场由谎言堆砌的平衡游戏,早己在某个时刻,偏离了可控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