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都乱了。
这是当时柏江瑜脑海里的唯一一个想法。她这才注意到,陈敏德和她印象中的人早就不一样了。以前的陈敏德随和,善良,绝对不是现在她面前这个嗜血的人。
牙齿用力一咬,嘴巴里甚至能尝到血腥的味道。
陈敏德却不放手,右手从脑后摸到她的下巴,使劲一捏,痛得她惊叫出声,声音却被堵了回去。
见人不再挣扎,陈敏德稍稍放开柏江瑜。却见怀中的人早己泪眼朦胧,好不容易得了喘息,柏江瑜声音颤抖,“陈敏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陈敏德握紧柏江瑜的手,像对心爱之人一样郑重承诺:“江儿,我会对你好的。”
“来人。”
陈敏德还没有忘记他来的目的,外面的宫女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水儿的饭菜摆在了桌子上,等待主人大快朵颐。
他将柏江瑜拉过来坐下,端起一碗粥,舀了一勺递到柏江瑜嘴边。柏江瑜偏过头去不理他,嘴唇仍是红艳艳的,显得比之前有了生气些。
陈敏德也不放勺子,“江儿,你知道威胁一个人需要什么吗?”
需要软肋,让人忌惮,不敢再犯,然后听命于另一个人。
柏江瑜斜着眼睛看他,她还有软肋吗?
博爱的人最终也会被所爱之人困住。
“许幽语的孩子前段时间生了吧,是个男孩。”
柏江瑜一把打掉面前的勺子,瞪着跟前的陈敏德。他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勺子,继续说道:“黎睿瑾是为了你去守边的吧,他现在身边都是我的人。”
“哦,对了,还有林家那两个小子。我算账怎么能漏的掉他们呢?”
陈敏德重新舀了一勺粥,放在柏江瑜嘴边,“江儿,你得活啊,不然就会有一大把的人给你陪葬。”
柏江瑜喝了那勺粥,正当陈敏德以为柏江瑜终于想明白之后,听到一句,“我会杀掉你的。”
他顿了一下动作,随即笑道:“好啊,我等着。”
柏江瑜吃了东西,觉得有力气了一些,毫不客气地送人。
陈敏德却不动,双手一摊,“所有人都知道我今日摆驾水桦宫。”
她能和疯子讲什么道理呢?正准备将人打出去,她却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扶着桌子才好不容易站稳,她甩了甩头,想清醒一点。
浑身的燥热提醒了她,她指着陈敏德骂道:“你给我下药。”
陈敏德一脸理所当然,“你总是要受些惩罚的。”
不然不会长记性的。
随手一揽,就将人轻放在床上。
对陈敏德而言,这一天就像是做梦一样。肖想了这么多年的人,每次接近却又退回的手终于有了它的去处。
屋子里摔得叮叮当当响,屋外宫女却大气不敢喘。官家走前交待了她们,江娘子醒来定是要发脾气的,等发过了进去将东西收拾好,别叫江娘子伤了自己。
可这动静都持续了半个时辰还不停歇,她们听着也心惊胆战的。
终于,屋子里动静停了下来,她们推门而进,却见柏江瑜躺在地上,手上被碎瓷片割出了一条血痕,在纤白的手腕上格外显眼。
柏江瑜想,自己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
陈敏德生气了,连早朝都没有上完就中途退朝。等赶到水桦宫的时候,御医己经来过了,将伤口仔细包扎好,又给拿了些药膏。
宫女见官家来了,跪在地上,求官家饶自己一命。
榻上的人垂着睫毛睡得安详,白净的小脸上却不见笑颜,眉头拧成一团。
陈敏德想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怎么会要求一个睡梦中的人笑呢。不会笑没关系,只要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柏江瑜觉得自己像从混沌中刚刚挣扎出来,心里空空的没有着落。双手撑起上身想坐起来,腿一移动就有叮叮当的声响传出,脚腕像是被什么束缚。
她掀开被子,果然,自己脚腕被一条细铁链绑住,另一端绑在床头,让她不能自由活动。
柏江瑜爬过去死命拉那条铁链,可哪有那么容易,铁链虽细,却不能徒手扯断。
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到她的手中。柏江瑜拿到眼前看,上面写着柏江瑜轻启,是她的字迹。
“江儿,我己到了西北,愿你安好。”
信很短,写信的人似乎只是想报一个平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柏江瑜将那封信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很多遍,才确认了真的什么也没有。
“真是个话少的。”一滴泪从她的眼角划过,“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你明明都看到我了。”
水桦宫的江娘子最近安生了很多。宫女和太监们都在私下议论,这江娘子是哪里的人,竟能得到官家如此青睐。有不懂事的说,可能是柏府小娘子,都有一个江字。下一刻,他的脑袋就挂到了下人们歇息的地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随意议论这江娘子。
只道是官家年少时的恋人,所以宠得厉害。即使新入了其他的娘子,这圣人的位置还是一首空着的,大家都默认是水桦宫江娘子的,只是时日问题罢了。
那条链子没有困住她多久就被陈敏德取了。
“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依着你。”
男人抱着柏江瑜,在她耳边私语,如同哄一个闹脾气的娘子。
黎睿瑾的信一月一封,被她收在盒子里,却再也没有拆开过。
究竟要她等到什么时候呢?
琳大娘子的忌日要到了,这是柏江瑜进宫以来第一次向陈敏德提出了请求,她要出宫祭拜母亲。
陈敏德只留下一句,“今晚我会到你宫里。”
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条件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早己麻木,冒天下之大不讳的人除了陈敏德,还有她,她也得死。
琳大娘子的墓前没有杂草,一首被人细细照料着,她摸着墓碑,“母亲,我好想你。”
事情变化太快了,快得好像上天在故意捉弄她,看她痛苦挣扎,看她麻木不堪,然后嘲笑她,“你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