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江瑜一回兰园便摔上了门,在屋子里摔得噼里啪啦,侍奉丫鬟都在门外不敢进,免得小娘子一个不高兴,气撒到自己身上来。
等到落日的余晖都撒在院中的时候,屋中的动静终于停止了。秋儿和霜儿对了一个眼神,秋儿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小声问道:“小娘子,您今日还未用饭,是否要用饭……”
屋中没有动静传来,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霜儿瞪了秋儿一眼,这么小声,真是个胆小的。
她上前去敲了敲门,见仍是没有动静,便打开了门,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二人进屋一看,柏江瑜小娘子原来竟是睡着了,想来是闹腾累了,她们只好轻手轻脚将这一地狼藉收拾好,希望在她醒来之前,能将其恢复成原样。
睡着的少女,双眸紧闭,只见那睫毛浓密而挺翘,脸上还带着生气后的微红,落日的金光从窗户透到她的身上,当真是一位美人,许是谁见了,都不忍打扰其休息。
当然,要忽略她这难以将就的性格,光凭长相,柏江瑜小娘子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了。
第二日天光微亮,柏江瑜小娘子屋前便聚集了十几个人,都是她前两年搜罗而来的。
“大家可是都听到消息了,相公要将我们赶出府去?”有人发问了。
要离府去,有人觉得好,有人觉得不好。觉得好的,那是有一技之长的,不愿委身于人的,觉得不好的,那是家里困苦的,在这里,不用做活儿,还有上好的衣裳穿着,精细的用物使着,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在。
他们这群人,前者总是少数,后者才是大多数,他们互相看不上,这便开始吵嚷了起来。谭煜见状,赶紧想控制住场面,可这十几个人不知有多少台戏,岂是他能控制得住的。
“好吵。”柏江瑜一睁眼,便觉得耳朵和脑袋都难受得紧,昨夜她睡到一半饿了,叫秋儿给自己做了面,听秋儿说,今日城中灯会办的不错,还有杂耍可看。她这才想起,她本来是想着晚上去看的,结果被气了一阵,回来倒头就睡了。
但这热闹错过,下次就不知道多久能看到了,便带着秋儿翻墙出去看,首到今日天光乍现的时候才回府继续睡觉。
现在被吵醒,只觉着脑袋抽抽地疼。随手拿了一个水杯,从窗子扔出去,摔得稀碎,刺耳的噪音伴随少女的愠怒,“闭嘴!别吵我睡觉。”
还在吵闹的众人随即便安静了。就算要出府,现在还没出呢,惹恼了柏江瑜小娘子,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尤晨晨凑到谭煜面前,轻声询问:“兄长,你可愿出府去?”
谭煜瞧了一眼柏江瑜小娘子的屋子,苦涩地说:“愿不愿,不是你我说了算。”
“虽然柏小娘子老是捉弄我,但其实她对我挺好的,要不是她,我还在那朝云楼弹琴唱戏,等到年岁一到,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谭煜拍了拍尤晨晨的肩膀,“放宽心,你即使出府了,也不用再回去那些地方了。”
等到日上三竿了,也不见柏江瑜起来,但众人也不敢离去,毕竟还没有人来叫他们卷铺盖滚,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瞧,那是黎睿瑾小官人!”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众人朝门口望去,黎睿瑾一身素衣,身资挺拔,身后跟着三五小厮,正朝着兰园走来。
走近站定,众人皆向其行礼。黎睿瑾淡淡看了一眼他们,“诸位不用多礼,黎某今日来,是通知诸位,即刻便可离府。相府会给诸位相应的补偿,诸位不用担心。”
此话一出,便是铁板钉钉,没有回旋了。
砰——
柏江瑜身着睡袍,头发也没梳洗,就这么自然垂落腰际,一脸怒气冲冲地走到黎睿瑾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爹爹给你点鸡毛,你还真拿来当令箭了啊!”
少女红唇轻启,手指青葱如玉,那锁骨更像一个勾人的漩涡,不将人溺死不罢休。黎睿瑾耳尖微红,轻咳一声,说出的话确是难听得紧,“回小娘子,黎某也是奉命行事,相公说了,若是您再胡搅蛮缠,便断了兰园的月钱,将您禁足。若您还不从,就将您送去城西军营李将军处。”
见柏江瑜双眼微红,似是要落泪,黎睿瑾突然鬼使神差,“若小娘子实在喜欢的,可留,毕竟这兰园中,不能缺了小厮伺候。”
这点主,他还是做得的。
柏江瑜本来气得不行,一听这话,倒是消气了些许。她转头望向身后,除了几个本想走的早就走了外,剩下的人都是想留的。
“那可留几个?”
“最多两个。”
柏江瑜回过头望向黎睿瑾,“小官人可是在说笑,我这诺大的兰园,你就留两个,难不成剩下的事情,你来干?”
“据黎某所知,您园中这些小官人可是从来不干杂活,杂活另有小厮,留两个,己是最大限度。”
罢了,不能再闹了。昨日她其实看出,父亲对她是真的起了管教之心,若是再闹,真给她送到李将军那里去,她不得掉三层皮。
她走到谭煜、邓彦云、尤晨晨三人面前,“你们三人是最早进府的,我与你们最是熟悉,若是你们三人都愿留,那就从你们三人中选两个。”
三人齐声答:“回小娘子,我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