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将那股冲动压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因竭力克制而显得有些狰狞。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翻涌不止的心绪，片刻后，才勉强对着蕾雅挤出一个微笑，虽然那笑容显得有些僵硬，但至少不至于太过失态。

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低下眼睫，不再多说，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纸上，提笔开始写写画画。

蕾雅垂眸看着薇薇安在纸上留下的字迹，脸上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些许。薇薇安写下自己的名字——安薇。

她原本可以重新取一个完全不同的假名，但这样不仅麻烦，还容易因不熟悉而露出破绽，于是索性从本名中取了两个字，这样一来，哪怕有人唤她，她也能本能地做出反应，而不至于露出丝毫破绽。

她继续在纸上书写，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身世。

她写道，自己在年幼时便失去了母亲，那是她此生最难以释怀的痛，她的母亲是为了她而死的，而她至今仍深陷于痛苦与自责之中，无法释怀。

【小时候不懂事。】

她在纸上落下这一行字，既是自我责备，也像是在向蕾雅倾诉自己的心声。

【做了很多错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希望能有机会挽回。】

【我没有对你母亲感兴趣的意思，我只是看着她，好像看见了我的母亲，对不起，冒犯你了。】

写完最后一笔，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指尖微微颤抖，眼神里透着深深的落寞与无奈。

“姐姐……没事的，谁小时候还没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呢？”

蕾雅微微侧过头，眨了眨眼睛，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劝解，“过去之所以叫过去，就是因为它已经过去了啊。麻麻也常常教导我，说人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要往前看，只有这样才能看到新的风景。”

她说着，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薇薇安的神情，却看到对方握着笔杆的手在微微颤抖，那种轻微的、不易察觉的颤动，让她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忍。

蕾雅一向能分辨得出真假，而此刻，薇薇安的情绪是真的，她的落寞、她的愧疚、她的痛苦，全都是真真切切的，不是装出来的。

想到自己刚才的态度，蕾雅的眼神闪了闪，心里也有些懊恼，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或许有些过头了。

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别人一直盯着自己的依芙麻麻看，仅此而已。可她刚才的反应……似乎有些太过激烈了。

毕竟，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避风港，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依芙这份温柔的守护，她怎么可能不害怕会失去？

因为依芙对蕾雅好，蕾雅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将其归咎于依芙天生善良的性格使然，可依芙既然会对她善良，那就也一定会对其他人善良。

所以蕾雅怎么可能不担心有人会将依芙从她的身边抢走呢？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

依芙端着几道刚做好的菜走了过来，语气温柔又带着一丝随意，“饭菜已经做好了，快点去洗手吃饭吧。”

她说话间，目光随意地在屋内扫了一圈，仅仅只是轻轻掠过薇薇安的身影，并没有过多停留。

她并没有仔细去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情绪，仿佛只是寻常的一瞥，并未放在心上。

而薇薇安在听到依芙的声音后，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绪顿时紧绷了几分。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依芙的视线，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其实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出于本能地心虚，让她根本不敢抬头直视依芙的目光。

依芙对此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仍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她一向温和，又格外宠爱自己的宝贝女儿，蕾雅性格活泼，喜欢交朋友，带人回家吃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作为主人，她自然不会让客人感到局促，更不会盯着人家看，那样只会让对方更加不自在。

何况，眼前这个小姑娘还是个身患残疾、无法开口说话的人，想必平日里已经承受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依芙一向体贴，既然知道这一点，她便更不会让自己的注视让对方感到难堪，因此，哪怕察觉到薇薇安的回避，她也没有多问，而是刻意回避了与她的眼神交流。

于是，无论是薇薇安还是依芙，两人都在这微妙而略显尴尬的气氛中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主动开口，也没有去打破这份心照不宣的僵持。

餐桌上的空气似乎有些凝滞，唯有蕾雅兴致勃勃，毫不在意地夹起菜往薇薇安的碗里放，一边吃一边轻快地说着话，仿佛没有察觉到席间的异样。

薇薇安垂着眼睑，装作专心吃饭的模样，然而她的心思却根本不在食物上。

她清楚自己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所以刻意避免与依芙有任何直接的眼神交流，甚至连余光都尽量克制不去扫向对方。

她很清楚，蕾雅对依芙的占有欲极强，若是自己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异样，恐怕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薇薇安开始思考起了今天教会交给她的任务……

而依芙则同样心不在焉，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她的心思显然并未放在这顿饭上。

她的脑海里装着的是龙神教的事情，诸多未解的问题在她心头萦绕，使她难以分神。

就这样，一顿饭在无声的对峙和蕾雅的活跃之下悄然结束。

直到依芙起身收拾碗筷，薇薇安都没能真正认真地看她一眼，只是趁着某些瞬间，极快地扫过对方的轮廓。尽管如此，她还是勉强瞥到了几眼依芙的正脸。

事实上，依芙的面容对她而言并不算陌生。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依芙，上一次见面是在教会学院的楼梯间，当时依芙带着蕾雅到访，而她正好迎面撞见。

那次的相遇匆匆而过，但依芙的模样，她始终记得，那种熟悉的感觉也始终让她难以忘怀。

但今天的结论基本上也和那一天差不多……熟悉，但她并不是，只能是像。

好不容易找了理由从蕾雅家里逃了出来，薇薇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要被抽干了。

她莫名更想自己的妈妈了。

“这么说来，我好像都还没有去她的坟墓前看过呢。”

此时薇薇安想要见依芙的想法尤为强烈，她想要去看看依芙，哪怕只是到她的墓前去祭典一番也好啊。





第一百七十章：她也有妈妈


漆黑的夜幕沉沉垂落，笼罩着整座帝国首都，薇薇安一个人静静地走在无人的大街上。

这里是首都最中心的区域，平日里人流涌动，热闹非凡，可一到了晚上，便变得寂静无声。因为这一带几乎没有居民区，只有密集的商业街和各类重要的行政机构。商铺早已打烊，机构也已下班，整条街道一片冷清，只有几盏路灯伫立在路旁，勉强散发着暗淡微弱的光芒，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薇薇安低头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几样点心，指尖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