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的指尖悬在哪吒颈间三寸,青灰雾气自袖中丝丝缕缕漫出。
甫一离袖,便凝成数枚细如毫毛的冰针,闪烁着幽微的寒芒,不由分说的刺入少年颈侧剧烈跳动的脉搏。
哪吒闷哼一声,本能地想偏头避开,却被一股无形力道死死钳制。
那冰针刺入之处,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随即一股阴寒之气迅速窜入经脉,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僵了僵。
他咬牙,眼中凶光更盛:“你这妖医!”
幽冥蝶群似是得了指令,陡然间改变了飞舞的轨迹,呼啸着聚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无数磷粉洒落,将幽暗石室映照得恍如白昼。
雪亮光线下,敖丙唇角那抹游刃有余的笑意越发清晰,也越发刺眼。
“仙君装得倒挺像。”
敖丙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波澜,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哪吒心上。
哪吒瞳孔骤然一缩,心头咯噔一下。
敖丙灰色的眼眸垂下,似在端详自己修长的指尖,又似在回忆什么。
“啧,这一不留神,就被仙君那身霸道的魔血,平白吸走了三百年的修为……”
他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懊恼,倒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末了还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惋惜那逝去的修为,又像是在感慨哪吒这魔丸的棘手。
敖丙手腕一翻,腰间那根躁动不安的九节蛇骨鞭如毒蛇出洞,倏然缠上哪吒腕间红光黯淡的混天绫。
只听“嗤啦”一声轻响,那原本灵性十足、护主心切的混天绫竟被蛇骨鞭上的诡异气息一激。
光芒彻底熄灭,软绵绵的垂落下来。
被敖丙随手一扯,便脱离了哪吒的手腕,掉落在冰冷的石台上。
“你!”
哪吒又惊又怒,混天绫是他本命法宝之一。
敖丙却不理他,蛇骨鞭鞭梢灵巧一转,如情人抚弄般,轻轻挑起哪吒汗湿的下颌。
冰凉坚硬的骨节触感,让哪吒激得一颤。
他被迫仰起头,能清晰看见敖丙银色睫毛下那双平静无波的眼。
以及那层细密的薄汗,正顺着自己因愤怒而上下滚动的喉结,缓缓滑入微敞的衣领深处。
这姿势,这距离,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和羞辱。
"蚀骨红莲的毒,分明只渗到气海穴。"
哪吒瞳孔微缩,齿间咬着的半片解毒草叶骤然发苦。
他故意放任毒素流窜,本想让这疯医放松警惕,此刻却像被浸在寒潭里的幼兽,连指尖颤动都落在对方算计之中。
“你在等这个?”
哪吒眼皮蓦的一跳,视线死死钉在那十八颗悬浮的血珠上。
每一颗都殷红欲滴,内里金丝般的灵气缓缓游走。
敖丙好整以暇的摊开掌心,任由那十八颗血色水珠在他莹白的掌纹间滴溜溜地转动。
时而聚拢成环,时而倏然散开,仿佛被赋予了诡异的生命。
石壁上的烛火不安的跳动,在他根根分明的银色睫毛下投出浅淡的阴影,映得眉心那点朱砂痣越发妖异夺目。
“仙君的血,确实与众不同。”
“每一滴,都蕴含着令人惊叹的混沌本源之力。用来做药引,或是……滋养些小东西,都是极好的。”
他话音刚落,幽深潭底,那躁动的蛟龙残魂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再次发出一声充斥着无尽不甘与渴望的低沉嘶鸣,平静的水面立时波纹荡漾。
敖丙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仅用那双踏云纹路的白靴尖端,在水面上轻轻一点。
那股几欲冲破束缚的躁动,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按下,瞬间消弭于无形。
与此同时,他腰间那枚孔雀石锁扣上,原本己然晦暗的咒文幽光一闪而逝。
那些方才还桀骜不驯、甚至妄图反噬其主的蛇骨鞭鳞片,此刻竟一片片服帖的收敛了所有凶光,安静得如同真正的死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