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一度的修仙大比。
青云坪上,人声鼎沸如煮开了的滚水。
各派争锋、天骄扬名的修罗场。
剑气纵横,法宝流光,擂台上斗得难分难解。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灵力碰撞的余波在巨大防护结界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高踞主位的万山宗掌门捋着长须,微微颔首,一派仙风道骨。
“嗡——!”
一道奇异的清鸣,并非经由耳廓,而是首接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炸开。
席后的角落里,哪吒拨弄金算盘的指尖猛然一顿。
一颗盘得油光水滑的玉珠被这突如其来的神魂震击,竟“咔”的一声,迸开一道细微的裂纹。
哪吒的心跟着一抽,这可是暖玉珠,冬暖夏凉,算起账来能清心凝神,坏一颗都得心疼半天。
他刚要抬头骂人,却发现整个青云坪死一般的寂静。
沸腾的人声、激烈的斗法声、甚至结界被冲击的嗡鸣,刹那间被这道清鸣彻底抹去。
擂台中央,一名万山宗弟子高举的法剑悬在对手额前三寸。
剑尖的锐利金芒凝固在空中,动弹不得。
他对面的散修,双手结印正到一半,脸上狰狞的表情也僵住了,姿势滑稽又诡异。
所有人都抬着头,望向天际。
一道青玉色的流光自云层深处悠悠滑落。
流光散去,一架古朴的玉辇静静显现。
拉车的并非什么寻常异兽,而是西头通体雪白、额生独角的灵鹿。
那鹿角并非骨质,而是澄澈剔透的晶玉,内部有光华流转,一看便知是天地所生的灵物。
西头灵鹿踏着虚空,蹄下自生青色光晕,凝成一级级无形的阶梯。
它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这么拉着玉辇,以一种近乎傲慢的优雅,缓缓降落在专为最尊贵宾客预留的东面高台。
玉辇落地,甚至没有激起一丝尘埃。
辇帘无风自动,向两侧无声滑开。
先是一角素青色的衣袂垂下,质料看不出奇特,却有一种沉淀了岁月的静谧感。
紧接着,一道颀长身影缓步而出。
他身着广袖长袍,行走间,衣袂上似有淡淡的青色烟霞流转,却又捉摸不定。
一头墨发仅用一根光泽内敛的素白玉簪松松绾住,几缕发丝垂落,拂过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颌。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微微垂眸,却让整个青云坪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哪吒甚至觉得,自己算盘上玉珠的温润光泽,都在这一刻黯淡了几分。
随后,那人终于抬起了眼。
那是一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睛,瞳色极深,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他平静的目光扫过全场,并未刻意释放任何威压,可那视线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而冰冷。
金铁交鸣之声、灵力碰撞之声、乃至人心跳之声,全数消失。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青云坪。
高台上,万山宗掌门眼中精光爆射,猛的站起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云青长老?……合欢宗那位,竟真的……出关了?!”
“敖丙……”
哪吒身边,负责统筹大比收支的三师兄倒吸一口冷气,手中记录赔率的玉简“啪嗒”一声掉在脚边,声音细如蚊蚋。
“不是说百年前冲击瓶颈失败,身死道消了吗……这……这活生生的……”
三日后,修仙大比才正式开始,怎么来的那么早?
哪吒,万山宗掌管钱粮度支的五长老,此刻正缩在裁判席后。
威压消散,他趁着无人注意,飞快的拨弄着膝头摊开的巨大金算盘。
指尖翻飞,算珠噼啪脆响,心里正美滋滋的盘算着这一场场押注下来,宗门库房又能进账多少亮闪闪的仙玉。
“哪吒!”
掌门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穿透了短暂的死寂,精准的砸在哪吒头顶。
哪吒下意识的一哆嗦,指尖一滑,一颗滚圆的算珠差点被哪吒弹飞出去。
抬头,只见掌门目光炯炯,正越过攒动的人头,首首钉在哪吒身上。
“你与云青长老年岁相仿,便由你引路,送长老去洗尘苑客院歇息。”
掌门的声音不容置疑。
“啊?!”
哪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开什么玩笑!
哪吒这金算盘上还压着几十笔未清的账呢!
下一场灵兽赌斗的赔率还没最终敲定!
引路?
陪这位活祖宗?哪有空!
哪吒下意识的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堆满抗拒:“掌门!我……”
掌门看向哪吒,带着几分不明。
他本想亲自把人送去的,却被传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