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沈月牙,就连柳燕也看出公顷表情不太自然,一侧服侍的鱼儿更是看出了公顷的欲言又止,探着脑袋竖起耳朵一副好奇模样。
“回夫人,掌事的话,方才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给你二位禀报,公顷便私自提议让岳员外出一笔银子,再找好一处好下家,将王发福一家人送走,这本是柳府的事情,身为外人的公顷越界了,还望掌事见谅”
沈月牙不明缘由,并未插话,只是观察着柳燕脸上的神情,看柳燕该如何反应,只见柳燕并不气恼,只是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公顷:
“木鱼脑袋,你这是把我这里当丞相府打整呢,是不是现在任谁来,都可以对着我夫君指手画脚,教我们该如何行事?”
话是诛心的话,说话的柳燕表情却讳莫如深,语气也是不咸不淡得,看不出,也听不出柳燕的情绪,不等沈月牙或是公顷其中一人开口,站在身后暗自着急的鱼儿抢先发了话:
“掌事,不是这样的,兄长办事向来沉稳,一定是事出有因,还望掌事千万别怪罪兄长呀”
没想到说话的会是鱼儿,柳燕抬头打量鱼儿,虽然都是益州沈府出来的孩子,柳燕对鱼儿的印象并不深,要不是这次鱼儿陪沈月牙下益州,柳燕也记不起有这号人,后俩柳燕也吩咐岳进特别地查过鱼儿,这才知道鱼儿也是从沈府陪嫁去京都的女使,同时也是公顷同父同母的妹子,深得沈月牙的信任,算是沈月牙的心腹之一。
柳燕仰起头,打量鱼儿后不得不感叹这两兄妹真是同母不同命,身为兄长的公顷虽不是典型的大帅哥,但身形修长,宽肩窄腰,清俊的脸庞配上冷冽的眼神,十分养眼,但反观鱼儿,鱼儿长得实在普通,甚至有些敦厚,唯一有点特色的便是鱼儿那张比旁人厚上几分的嘴唇,综合考量,鱼儿长得实在不算好看。
柳燕随即移开目光,将目光重新回道沈月牙身上:
“月姐儿,你身边的人,管不好,是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见鱼儿又要说话,柳燕并未给机会,再说道:
“我当初就是太娇惯竹姐儿,这些年,也因为竹姐儿惹的祸吃了不少哑巴亏,竹姐儿还是家人,我也念叨着送出去给一个铁面无私且有本事的人教导教导,可月姐儿身边随便一个下人便能在主子谈正事时插话,也能替主子做主,先斩后奏也只是嘴上道道歉,月姐儿呀月姐儿,这些年,你懈怠了,治下无方呀!”
如今的柳燕身体强健,气息稳定,说话气如虹钟,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无限放大一般,敲进人心里,特别是鱼儿与公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鱼儿是女儿家,脸皮薄,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
沈月牙却能明了柳燕的苦心,朝柳燕点头示谢,这才缓缓转头用侧脸对鱼儿说:
“鱼儿,还不谢掌事的教导。”
鱼儿出来给沈月牙丢了脸,哪敢啰嗦,即便鱼儿不高兴柳燕当众打脸,但是柳燕说的话不好听却在理,鱼儿也知道自己刚才即便是关心则乱,也不该喧宾夺主,在沈月牙都还未发话之时便替沈月牙抢先开口,想着自己做事如此没有分寸,给沈月牙丢了脸,鱼儿有些委屈,也很气恼自己鲁莽,连忙站到柳燕面前,双手抱拳,深深地弯下腰。
“鱼儿有错,不该喧宾夺主,望掌事原谅,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见鱼儿认错快,柳燕也只是想帮沈月牙敲打一下身边的人,没真的责怪鱼儿,便随意地抬抬手:
“我倒是无妨,月姐儿你说呢,毕竟你才是鱼儿女使的主子呀”
沈月牙浅浅笑着:
“起来吧,鱼儿,去旁边候着,我们再说会儿话”
鱼儿听罢,看了一眼公顷,乖巧地站回刚才的位置,这会鱼儿是真的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毕竟自己被教训到没事,出门在外丢了沈月牙的脸 ,那鱼儿才真是错了。
沈月牙处理完鱼儿,才将目光落到公顷身上:
“从今日起,柳姐姐便是自己人,公顷,你说说吧,为何要将王发福送走?”
公顷虽然不喜柳燕说话做事的方式,也不喜柳燕越俎代庖教训鱼儿,但如今沈月牙并未就此事多说什么,说明了沈月牙也觉得鱼儿不该如此,公顷还分得清主次,便赶紧回话道:
“回夫人、掌事的话,刚才我与王发福在去到外院的回廊下面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冲突,王发福似乎对于我对他妻儿的见死不救心中有怨恨,我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若有似无的杀气,既然这人心中己经发生了变化,那就断断不能再留,所以...”
柳燕饮下一大口茶,接过公顷的话:
“所以你便自作主张将他送走,是吗?”
公顷也有些无奈,双手抱拳:
“掌事说得很对,即便公顷事出有因,也不该先斩后奏,更没有资格对柳府中任何一人指手画脚,这事是公顷办得不妥当,公顷愿接受柳家家规,绝无怨言”
柳燕眨巴了几下己经被肥肉撑得面目全非的眼睛,这才缓缓开口,表情似笑非笑:
“我罚你...我想想,我便罚你一套由辽国顶级工匠打造得到弓弩可好?”
“啊?”
“啊?”
公顷与鱼儿两兄妹不由自主地发出疑问。
虽然鱼儿知道自己不能再插话,但是面对柳燕所谓的惩罚,以为一定会大力收拾公顷的鱼儿看到的却是柳燕大手一挥的奖励,发出感叹的鱼儿再次自觉不妥,趁柳燕没追究,鱼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沈月牙面对柳燕的赠送,并未做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一个能将这么大生意做得游刃有余的人,一定是懂得赏罚分明,拉拢人心,这些小伎俩,只是柳燕的小试牛刀。
“掌事”
公顷抬头,不解地看向这位儿时的朋友:
“掌事,柳掌事,辽国以彪悍著称,有两样东西特别抢手,第一便是辽马,第二便是辽国的弓弩,即便是最普通的,也有百步穿杨的能力,更何况是顶级工匠制作而成的,这样的弓弩,己经与价格无关,可以说是落到会用的人手上,那是千金不换的存在,如此宝贝,掌事送我,未免贵重了些”
财大气粗的柳燕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把茶喝出了酒的感觉,吧嗒一下嘴皮后,柳燕这才回道:
“好鞍配好马,公顷,我觉得你做得对,虽然先斩后奏有些不符规定,但你既说了,那人己经起了外心,只有千日做贼,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给了安抚金,也让我夫君帮忙找一处好下家,我与月姐儿还解了他如今的困局,己算仁至义尽,我向来赏罚分明,至于那辽国弓弩,你别误会,并非是为了给你而给你,我还指望着你能保护月姐儿与竹姐儿,就当我委托你下的订金吧”
见公顷还要说什么,沈月牙微微摇头,阻止了公顷,并微笑看着柳燕:
“柳姐姐出手阔绰,算是对公顷的抬爱,我在这里谢过柳姐姐了”
柳燕摆摆手,端起桌上鱼儿才斟满的茶杯再喝了一口,话锋一转:
“那如今你我揽下王发福这个烂摊子,月姐儿想好怎么走下一步没有”
“不瞒柳姐姐,我得了一枚能救我爹的仙草...”
听到这里,算是见多识广的柳燕也不由露出吃惊的表情,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是我怀疑,只是这些年行走江湖,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能生白骨的倒是有那么一两样,但是能还阳的,说实话,我这个当姐姐的也不是想泼你的冷水,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吗,月姐儿,你千万别关心则乱,这个坑还没有跳出来,再一次中了别人的诡计”
沈月牙猜到柳燕会疑虑,示意公顷从腰间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长方形锦盒,在沈月牙的示意下,公顷推开盒盖,露出里面的东西。
柳燕好奇,撑起身子看向盒中,盒中只有一株己经干枯的杂草,柳燕见过不少的草,这样款式的,柳燕没见过,即便见过,柳燕也不会记得,因为这株草长得实在过于普通,只是伴随开盒风动,一股薄荷的清香飘入柳燕的鼻中,柳燕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一扫多日的萎靡,甚至连身子都轻了不少。
抱着不懂就问的态度,柳燕指着盒中与猪草长相到差不差的仙草,柳燕问出了心中疑问:
“这草香味倒是特别,应该有活血化瘀的奇效,只闻一闻,便浑身舒坦,想来定是仙草,只是,月姐儿,这玩意儿真的能起死回生,你不是说舅父己经身亡好几日了吗?”
在沈月牙的示意下,也不等柳燕再细细观察,公顷便手快地收起了盒子,香味渐散,沈月牙才回头压低声音问柳燕:
“柳姐姐,可听说庄生林芝?”
“庄生林芝...”
柳燕一时之间陷入思考中,想了一会儿,柳燕方才极其慎重地回答沈月牙:
“月姐儿说的这玩意儿来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庄生山庄?”
沈月牙不语,只是点头。
柳燕又问:
“我倒是有些江湖上的朋友,只是庄生山庄离益州远,再加上势大,我这种小小商贾,也没有机会牵线搭桥,我倒是听说过庄生山庄有些宝贝,但由于身份地位不够格,至于是些什么宝贝儿,恕我眼拙,我还真的分辨不出”
不等沈月牙开口,柳燕又有了其他疑问:
“不怕月姐儿笑,这里没有外人,这株小草看起来实在是没什么特色,我冒昧问一句,月姐儿是从哪里得的呀,别被人给骗了去”
沈月牙一副老神在在的摸样,就喜欢见柳燕吃瘪,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这柳姐姐大可放心,这是我从那庄生山庄少庄主那里骗来的,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