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凤山围猎结束,仙门百家相继散去,仅留四大家族及兰陵金氏附属家族,受邀参加兰陵金氏私宴。
魏无羡与蓝忘机因身份所限,本欲直接离去,却遭江厌离挽留。
他们如今虽不属于任何家族,但蓝忘机毕竟是蓝曦臣的弟弟,魏无羡亦是他们江家一员。
于情于理,皆应留下享用此私宴。
既然江厌离发了话,魏无羡与蓝忘机只得勉强留了下来。
金麟台。
蓝忘机与蓝曦臣并肩而立,于金星雪浪的花海中徐行。
蓝曦臣信手抚过一朵洁白的金星雪浪,动作轻柔,连一滴露水亦未拂落。
他凝视着不远处追逐嬉闹的魏无羡与江澄,道:“忘机,你可想好了,打算何时归返?”
蓝忘机眉宇淡然,缓缓摇头。少顷,他才低声道:“时机未到。”
蓝曦臣轻叹息,面露忧色,“是吗?”
蓝忘机颔首。稍作停顿,又道:“大约近期便会谋划回姑苏,兄长不必忧心。”
蓝曦臣道:“好。”
他这个弟弟,自母亲离世后,性情愈发沉闷。
若无魏无羡介入,他恐除却外出夜猎,便是终日将自身闭于屋内读书、打坐、写字、弹琴、修炼。
现今,他与何人皆寡言少语,唯与他和魏无羡尚可多言数句。
此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一人斥道:“这条道岂是你能走的?谁许你来的,还不速速滚开!”
另一年轻的声音道:“抱歉。我……”
一闻此声,蓝忘机与蓝曦臣皆不约而同抬头,魏无羡与江澄亦望了过去。
影壁之旁,立着两人,方才出声呵斥者,乃金子勋,其身后随数名家仆与修士,遭呵斥者则是一年轻白衣男子。
那男子与蓝忘机、蓝曦臣视线相对之际,不知何故,匆匆移开目光,可偏又望见了魏无羡与江澄。
他霎时面色惨白,为自已申辩的话也哽在喉间。
金子勋本因百凤山围猎憋了一肚子气,蓝忘机他比之不及,魏无羡他亦斗之不赢,此刻恰有人撞在他枪口上,自是要借机狠狠地发泄一番。
然而,正当他横眉怒目之时,金光瑶恰到好处地现身于他们身侧,解了围。
他对那白衣男子道:“金麟台上道路繁杂,苏公子走错路也在情理之中,不必挂怀。”
金子勋见他冒出来,愈发气恼,毕竟金光瑶是金子轩那方的人,而金子轩又因江厌离常帮着魏无羡,他自然不会给金光瑶好脸色。
可他终是冷哼一声,绕过他们走了。此乃金家私宴,金光瑶又刚立了功,他断不会在此刻与金光瑶起争执。
而那白衣男子却是一怔,道:“你竟还记得我?”
金光瑶笑道:“自是记得,我们曾见过数面,是苏悯善苏公子,对吧。你的剑法甚是精妙,上次百凤山我便想,如此青年才俊,若不入我兰陵金氏门下,着实可惜,后来才知,你果真是到了我家,着实令我欣喜。请吧,你应往这边走。”
苏涉自屠戮玄武洞底之事后,在姑苏蓝氏面前便再难直起腰来。
他分明已被逐出师门,在外却仍以姑苏蓝氏之名自居,到头来还因此被带去接受岐山温氏的教化。
最为关键的是,在屠戮玄武洞底,他于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他不仅觉得他人看他的目光颇为怪异,就连他自已看自已也觉得微妙。
逃离暮溪山后,他不再使用姑苏蓝氏之名,亦消失得无影无踪,杳无音讯。
想来,也是无人关注他的缘故。
后来,为了挽回失去的颜面,他在射日之征中奋勇杀敌,战后也有所收获,遂携同脱离蓝家的几人,自立门户。
魏无羡与蓝忘机云游四方时,曾听闻射日之征结束后,秣陵突然出现个苏氏修仙家族,想来就是苏涉所立。
而苏涉自知能力有限,难以振兴家族,便投身兰陵金氏,成为其旗下的附属小家族。
此类附属家族众多,如他这般的剑修更是数不胜数。
他本以为无人能识得他,岂料金光瑶日理万机,仅与他匆匆数面,便将他铭记于心,且赞赏有加。
苏涉又看了一眼蓝氏兄弟和魏无羡,见他们也正看着自已,赶忙低头,谢过金光瑶后,便朝着金光瑶所指的道口匆匆入厅。
他这人着实有诸多可评头论足之处,但以蓝忘机和蓝曦臣的涵养,自是不会在背后妄加评论。
不过,魏无羡就未必了,况且,他身旁还有个同样对苏涉心怀不满的江澄。
射日之征时,苏涉虽出力不少,但很多时候都颇为碍事,江澄多次受其影响,几近重伤温氏之手。
江澄冷哼一声,“不过是东施效颦的小家族,也敢如此自以为是,看着就烦。”
他不说,魏无羡倒还真未留意,“你别说,他这衣着打扮确实与姑苏蓝氏颇为相似,莫非是觉得,如此便可将错事尽数推诿到姑苏蓝氏身上。”
江澄颔首道:“确实有不少问题都被他推到蓝家人身上了。”
魏无羡挑眉,蓝曦臣也在此时迈步而来,好奇问道:“晚吟此言何意?莫非是他们前世亦如此?”
江澄答道:“正是。苏涉成为宗主后,家族管理事无巨细无一不效仿姑苏蓝氏,甚至模仿蓝忘机,以古琴为法器,并率全族主修剑道,兼修古琴。”
蓝忘机道:“琴技拙劣,纰漏甚多。”
蓝曦臣叹道:“他于蓝氏修习时,琴技便欠佳,未料此后竟无丝毫进益啊。”
他凝视远方,若有所思,缄默须臾,复又道:“不过,我观阿瑶与之颇为亲近,不应如此啊。”
与前世相同,蓝曦臣于射日之征后,为使聂明玦免受刀灵侵扰,曾教金光瑶弹奏清心音,只是此番有江澄相随。
为免江澄随来无趣,蓝曦臣将自已的白玉洞箫给了江澄,让他跟着一起学如何吹奏清心音。
日后若觉心绪不宁,亦可自行吹奏,稍作缓解。
金光瑶悟性极高,几近只需观一眼、听一遍,便能有板有眼地学弹,不出三四日便学成了清心音。
反观前来凑趣的江澄,实乃天差地别。
他吹奏数日,不是声过响,便是发不出声,除却吹了一箫的口水外,竟是一个音都未曾吹准过。
幸而蓝曦臣并不嫌弃,只道这裂冰,洗洗还是一支好箫。
而本在享受清心音洗礼的聂明玦,在听到江澄这突兀的箫声时,险些暴起提刀砍了江澄。
非是受刀灵侵蚀而失去理智,实乃江澄吹得过于难听,任谁都难以忍受。
可是,如金光瑶这般悟性超群之人,苏涉的古琴弹奏有误,他岂会不知,可他却从未指正过苏涉。
而今,蓝曦臣与金光瑶的往来,已不似前世那般紧密,对其亦无必须信任的理由。
且蓝忘机与江澄的重生,是他率先觉察到有第三人存在。
故而,他不得不怀疑,金光瑶是否果真如他所显那般良善无害。
“二哥,该入席了。”
不远处,金光瑶轻声呼唤,蓝曦臣凝眸望去,着实瞧不出他有何心计。
江澄忽然道:“他是阿凌的小叔,待阿凌极好,阿凌也很喜欢他,我认为,他应该没问题,无需怀疑他。”
金凌之事,蓝曦臣也清楚,既然江澄信金光瑶,他便也毋庸多言,毕竟他信江澄。
蓝忘机与蓝曦臣随姑苏蓝氏队列入厅,而魏无羡则随江澄,入云梦江氏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