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距侯府尚隔两条街,侯府嬷嬷已匆匆赶来。
面色阴沉,直奔白氏马车。
到了马车旁,嬷嬷极不情愿地微微福了福身,语气不善:
“苏夫人,您这是作甚?您与我家夫人皆是体面之人,您闹这么一出,不是让两家没脸吗?我家夫人说了,让您赶紧把这阵仗撤了,否则,她就要进宫告御状了。”
白氏正沉醉于即将扬眉之快意,被嬷嬷这般厉色惊得心慌。
宁七玥一听她这话乐了,白氏的胆子可以说怂就怂。
但侯夫人的火气,可不是说下就能下的!!
眼看侯府嬷嬷来了,宁七玥立马调转用力的方向。
她弱弱问道:“不知这位嬷嬷可是诰命之身?”
嬷嬷满眼不耐烦,只觉得这苏大小姐真是没见过世面。
“老身不过是侯夫人身边下人,如何能当诰命?”
宁七玥当即冷笑扬声:“呵,嬷嬷倒是好大的威风啊!一上来就颐指气使地教我母亲做事。”
“你也不看看自已是什么东西!我母亲乃是堂堂四品宜人,身负皇恩诰封,岂容你这奴才可肆意呵斥的?你如此无礼,是侯夫人授意?”
嬷嬷脸色骤变,急忙辩解:“休要血口喷人,夫人并无此令,你莫要挑拨离间。”
宁七玥眸底含笑:“那便是你自作主张、狗仗人势了?你这般行径,传出去,旁人定以为侯夫人驭下不严,纵容奴仆冒犯命妇。若传入皇上耳中,侯府恐难脱干系。”
嬷嬷闻言,脸色惨白,又惊又惧,不知所措。
白氏看到她那吃瘪的样子,心中畅快了。
每一次与侯夫人碰面,白氏都能清晰地察觉到她根本就瞧不起自已,连看自已都是用余光看的。
看着那嬷嬷被宁七玥怼得哑口无言、夹着尾巴逃走的狼狈模样。
白氏只觉得心中淤积多年的浊气一扫而空,畅快得就像三伏天里喝下了冰镇的酸梅汤。
经此一遭,白氏对宁七玥的信任如同涨满的帆,还主动向宁七玥询问接下来的打算。
宁七玥两眼一闭,就是劝干。
“母亲这可是你在京中立威的好机会,咱们再叫些人来,务必让大家都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于是,这最后两条街,马车走得格外慢。
最先跟着的百姓自发地为新加入的百姓讲解情况,不少人已经将自已的猜测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听说啊,是侯府瞧不上苏家的大姑娘,想把这门婚事搅黄,所以故意找人去毁了那姑娘的清白呢!”
“怎么可能?我今儿早上还听说是苏家的继母嫉恨大姑娘,才出此下策。”
“啊?不是说苏家大姑娘和人私通被抓现行吗?这肯定是假的呀,哪能呢!”
众人七嘴八舌,最终统一了看法,定是侯府不当人。
于是纷纷开始讨伐起侯府来。
“侯府也太过分了!就算看不上,也不能这样作贱人家姑娘啊!这让人家姑娘以后还怎么活?真是丧心病狂!”
“就是,侯府如此行事,简直没有天理。这得把人家苏家害得有多惨呐!”
“那苏家退婚不是正中他们下怀了?”
定国侯府内,侯夫人听着那下人添油加醋地回禀白氏和宁七玥的话语,顿时气得面红耳赤,胸脯剧烈起伏,
那嬷嬷还火上浇油:“夫人,苏夫人此举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全然不顾咱们侯府的尊严呐!”
管家擦着额头上的汗,把街上最新的情况一说。
侯夫人听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她攒了一辈子的好名声!
一下子,全没了。
可这时候,老夫人也来插一脚,派了个嬷嬷来传话,说老夫人听了外面的事格外生气,责令侯夫人速将此事妥善处置。
否则...
否则什么没说,但那满满威胁之意的话音,任谁都听得出来。
侯夫人听闻此言,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上不来。
她身旁的张嬷嬷见状,赶忙伸手为她轻抚胸口顺气,嘴里还念叨着劝慰的话语。
可侯夫人哪里还听得进去,脑中此刻只剩一句:白氏,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的!
愤怒如潮,在胸中汹涌。
她双眼愤恨,死盯远处,咬牙切齿地挤出:“白!玉!婧!”
终于,队伍来到了侯府门口。
侯府那两扇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房一见苏府的人来了,就让她们赶紧进去。
宁七玥却一把拉住白氏:“母亲,咱们不能进去。这里全是侯府的人,一旦进去,咱们就如羊入虎口,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白氏慌了神:“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耗着。”
宁七玥干脆对一旁的小厮低声吩咐了两句。
随后那小厮就边敲还边喊:“礼部侍郎苏府苏夫人前来退婚,还请侯府夫人出门相见。”
侯府门房:不是,门都开着,还敲什么啊?
在屋里的侯夫人本就怒火中烧,正欲出去与白氏当面对质,却被张嬷嬷拦下。
说现在苏夫人这么大的火气,在外面万一不受控制反而不好。
不如先把人骗进来了,这事儿不就由咱们侯府说了算。
侯夫人觉得有理,便暂压怒火。可没想到,白氏这个蠢货竟像是突然长了心眼,死活不踏入侯府半步。
侯府门前,看热闹之人越聚越多,层层叠叠,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宁七玥立于台阶之上,回首而望,只见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如潮。
她目光在人群中反复搜寻,却始终不见昨日那双漂亮的凤眼。
【小十,瞧瞧威远侯来了没?】
不多时,小十回应:【来了,在您右手边后方人群中,那个穿黑衣的。】
宁七玥找了找,没看到可疑的人,【他带了多少人?】
【两个?】
【什么?两个?会不会太少了?】
小十终于明白昨日宿主给威远侯的纸条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宿主昨日就想来侯府找事了。
【他们武功很厉害,带你跑没问题。】
宁七玥这才放下心来,桀桀桀,那一会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侯夫人强压怒火走出门来,就将白氏拉到一旁,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那笑却冰冷无比,未达眼底:“苏夫人,这是为何?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
白氏先前还气势汹汹,真到了侯夫人面前却如鹌鹑般畏缩。
求救似的看向宁七玥,却见对方朝自已露出一丝嘲弄的笑。
白氏此时已然明白,自已竟被这小贱人当枪使了,心中又惊又怒,悔意翻涌。
她急忙对侯夫人道:“夫人,不是我啊!是这个小贱人,都是她搞得鬼。”
言罢,伸手指向宁七玥,眼中怨毒。
侯夫人目光终朝宁七玥投来,目光如刃。
宁七玥忽然双腿一软就是跪,嘴里高声喊着:“侯夫人,饶命啊!”
吸引到所有人目光后,宁七玥继续道:“侯夫人您若瞧不上我,尽可与我明言,为何要派人来毁我清白!”
她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之前还只是猜测的百姓瞬间跟炸了锅一样。
居然真是侯夫人做的?!!
这也太恶毒了些吧。
侯夫人又惊又气,恨不得撕了宁七玥的嘴。
这丫头平日来看起来闷不作声,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没想到却敢如此拆自已的台。
又怕事情闹大,赶忙疾步向前口中急切道:“你这孩子,休要胡言,从哪听来的浑话?”
同一时间,她身边的婆子丫鬟也朝宁七玥聚集而来,显然是打算她一会不配合,就强行带进府中。
三步,
两步,
在二人只有一步之遥,侯夫人伸手欲扶宁七玥,而她身旁的张嬷嬷也准备捂住宁七玥的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宁七玥眼中寒芒一闪,猛地从发髻上抽出一根簪子。
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侯夫人的右胸插了进去,口中凄厉大喊:
“阿西吧,同归于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