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北天未亮便已乔装,带着时安潜至定国侯府附近。
等了近一个时辰,才听闻苏府敲锣打鼓地往侯府这边来退婚的消息。
当即心下微震,这般阵仗,显然苏府,或者说苏大小姐没打算与定国侯府心平气和地解决此事。
待苏府的人到侯府门口,苏大小姐立在那儿,言行间尽显将事态扩大之意,段清北更加确信心中猜测。
他眉心轻蹙,苏大小姐可知定国侯府在西北掌二十万大军,权倾一方,她如此行事,便是彻底与侯府为敌,日后在京城怕是寸步难行。
她一个小小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住?
想起字条上 “救我” 二字,段清北有些焦急,这“救”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
不多时,侯府门前人潮如涌。侯夫人现身三两句唬住苏夫人时,时安小声道:“看来今日这事,就此罢了了。”
段清北微微摇头,他总觉得那样一双灵动的眼睛,不会就此妥协。
她定有后招。
可段清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的后招,居然是当街刺杀侯府夫人!!!
当听到那声凄厉的“同归于尽吧”, 段清北和时安迅速对视一眼。
随后立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巾把脸一包,就跳了出去。
时安则是一边包脸,一边大惊:不是吧,这苏大小姐,当真不怕死吗?
宁七玥一簪刺出,现场顿时大乱。
百姓们四散奔逃,胆小者脸色惨白,口中呼号着拼命往外挤,好事者却两眼放光,奋力朝里钻,人群推搡冲撞,乱成一锅粥。
侯府下人先是一愣,继而如被激怒的兽群般,满脸狰狞地朝宁七玥扑去。
宁七玥身姿轻盈,敏捷躲闪,可对方人多,她也渐渐感到吃力。
火烧眉毛之际,两个黑衣人如鬼魅般自人群头顶飞掠而来。
一黑衣人如苍鹰扑兔,揽住宁七玥纤腰,几个闪转腾挪,便消失在混乱人群中。
另一黑衣人留下断后,他手持长剑,剑花飞舞,将来势汹汹的侯府下人挡得严严实实,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宁七玥被黑衣人夹在腋下,仿若腾云驾雾般,这才松了口气。
小十显然也被她勇于反抗的精神所打动:【哇哦~刺激~!】
继而是疑惑:【你刚刚为什么不趁乱把白氏也杀了?】
宁七玥一边在威远侯腋下坐过山车,一边抽空回它:【那不是把苏家摘出来了,让他们咬,等老娘衣锦还乡了再来收拾他们】
【衣锦还乡也能这么用?】
【我乐意。】
【你刚刚捅错了,侯夫人死不了。】
宁七玥:...这不是怕威远侯不来救自已,捅死了收不了场吗?
但嘴上是绝不可能认输的:【我故意的,让那老毒妇押着白氏打!】
恰好此时,段清北又带着宁七玥一跃,她下意识抱紧身旁的人。
咦,等等,这是胸肌吗?
好大!
再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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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岁,百姓们平日少娱乐以消遣。
可这两日,同一个瓜越来越劲爆,百姓仿若置身瓜田,应接不暇。
“苏大小姐差点被人玷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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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夫人找人玷污苏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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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那人居然是定国侯夫人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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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小姐一怒之下,刺杀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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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小姐,被神秘人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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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重伤昏迷,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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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留在家里,进可攻退可守的苏铮,早已知晓白氏在街上闹出的动静。
只是他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然闹得沸沸扬扬。
此刻若再派人出去,不就等同于昭告天下,白氏此举他是知情的吗?
无奈,他只得强压怒火,悄悄吩咐管家多找些人手,务必让苏澜依死在归途中。
只要苏澜依死,即便白氏闹得再天翻地覆,他也有法子挽回局面。
可他万万没料到,在他眼中已然是个将死之人的苏澜依,竟给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当街行刺定国侯夫人,她是怎么敢的?!
苏铮匆忙赶到侯府时,白氏与苏府众人皆已被扣押。侯夫人身份矜贵,受伤后自在内宅。
苏铮在前院苦等近半个时辰,侯府连茶都没上一杯,世子谭天禄才姗姗而来。
谭天禄一见苏铮,便冷声道:“苏大人好家教,养出这般好女儿。”
谭天路自小就对苏澜依这个未婚妻没什么好感,胆小、懦弱,关键是还长得丑,怎配站在他身旁?
所以当母亲说要帮他解决这个麻烦的时候,他十分配合地给了苏沅依那个蠢货一些假象,本想着待此事了结,往后随意赏她个名分,也算仁至义尽。
岂料,苏澜依那个贱人居然闹出这般幺蛾子!
苏铮气得脸色铁青,他在官场沉浮多年,竟被未及冠的小子如此说教。
可他现在能如何?
他现在连板脸的权利都没有!
侯夫人房中
宁七玥那簪子狠狠插入,直没至柄,鲜血汩汩涌出,所幸未中要害。侯夫人此时已悠悠转醒,躺在雕花大床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紧攥着拳头,带着压抑的怒火问张嬷嬷:“人抓住没?”
张嬷嬷忙答:“没有,不知谁把苏大小姐救走了。”
侯夫人顿时怒目圆睁:“苏府的人呢?”
“苏大人在前院等了半个时辰,世子正在接见,苏夫人等人都在偏院押着呢。”
侯夫人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给我看好了,一个都不许放!”
张嬷嬷小心翼翼地又道:京兆府尹和大理寺的人来了,您要见吗?”
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说我重伤昏迷。”
张嬷嬷了然,这是在逼俩衙门的人往严了办。
“先派人给我把苏澜依那个小贱人抓回来,我要亲自将她千刀万剐,还有苏府,这次不让他们脱层皮,我绝不善罢甘休!”
交代完这下,侯夫人脑中闪过宁七玥忽然拿钗子捅自已的模样,问道:“苏澜依说的,阿西吧是什么意思?”
张嬷嬷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啊!”
侯夫人:“派人去查。”
她素来谨慎,这么奇怪的话,一点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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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一发,京兆府与大理寺之人便忙碌不迭。
一则,它让定国侯府退婚之举及其背后荒唐行径的谣言如野火燎原;二则,此事已传遍京城内外,人尽皆知。若不早点把人捉拿归案,怕自已乌纱帽不保。
侯府扣着苏府之人,态度强硬,寸步不让,苏铮四处求救,找到这俩衙门,却只换来推诿敷衍。
此事苏家本就理亏在前,且定国侯府权势滔天,在这京城之地,谁愿为苏家开罪定国侯府?
苏铮四处碰了一圈壁,干脆回了府。
总归侯府的人,不敢真将白氏怎么样了,把她留在府中让她们消消气也好。
白氏被囚于偏院,四周死寂,侯府之人不知是疏忽还是有意,只送了水,午饭与晚饭皆无踪迹。
她这下是真的怕了。
脑海中马车里的场景不断浮现。她满心懊恼,自已怎么会被苏澜依那小贱人轻易蛊惑,做出这等蠢事。
还有那个小贱人自已不想活就算了,为什么要拉着整个苏家跟她一起死?
她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时安于街上匆匆一转,回至威远侯府,便心有余悸地将大门紧闭。
他背靠门扉,大口喘着粗气:不是,人怎么能有种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