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缓缓靠近,借着昏暗的光线,瞧见那女子面容苍老憔悴,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希冀。她哆哆嗦嗦地跪在夏桐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大人,奴婢当年只是偶然在御花园偏僻角落,见到有个太监与狱卒暗中传递信件,便被人敲晕。醒来就被安上了偷窃御宝的罪名,打入这掖庭狱。”
夏桐目光凝重,追问道:“这和我调查当年凌风罪犯越狱的事,有何联系?”
“自然有的。我入狱才知,这间牢房就是当初关押那个凌风犯人的地方。您看看这里,囚笼如此坚固,若不是有人放他,他怎么可能越狱?何况他越狱后,我就被关到了这里,牢房也没看见有暴力破坏的痕迹。”宫女急切地说道。
夏桐皱眉,紧紧盯着她:“你当年可看清那太监和狱卒的模样?”
宫女努力回忆着,缓缓说道:“那太监眉眼细长,右脸颊有颗黑痣;至于那狱卒,当时他背对着我,没有看清楚。”
夏桐微微点头,对她说:“你今天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你暂且忍耐一晚,待明日我安排人把你放了。然后你帮我查找那个脸上有黑痣的太监,你可愿意?”
“愿为大人效劳!”宫女听了,感激得热泪盈眶,又给他磕了一个头。
夏桐松了口气,心想这趟没有白来,总算找到了一丝线索。他和宫女告别后,便高兴地离开,出宫回到了定远将军的府上。
夏桐回到住处,不见方菲儿的影子。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才见她进门。
“菲儿,你去哪里了?”夏桐焦急地问。
方菲儿温暖地笑着说:“定远将军夫人怕我一个人在府上寂寞,喊我过去说话了。”
夏桐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之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释然的微笑。他轻轻拍了拍方菲儿的肩膀,说道:“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下次出门,记得给我留个言,免得我担心。”
方菲儿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两人并肩走进屋内。夏桐为方菲儿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来,喝茶。”
方菲儿接过茶杯,感受着手中的温暖,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她轻声道:“桐哥哥,越来越细心了。”
夏桐笑笑,坐了下来,问道:“定远将军夫人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方菲儿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呀,主要是想和我聊聊家常,还提到了将军府明天举办的宴会,问我是否有兴趣参加。”
夏桐好奇地问:“什么宴会?”
方菲儿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你不知道么?是给定远将军送行的宴会。”
“定远将军要走了么?”夏桐皱眉问。
方菲儿说道:“可能是吧。听夫人说,将军回来一些日子了,边关的事情需要他回去处理,所以他要赶回去了。”
夏桐沉思片刻,说道:“如果是这样,我是得参加。虽然和将军相处日子不久,但性格相投,他要去边关了,我总得送送他。”
方菲儿点头:“那正好,我们一起去,我也应了夫人。”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夏桐携方菲儿一起出门,去往将军府的宴会厅。
“你说将军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夏桐轻声自语。
方菲儿微微叹了口气:“边关战事无常,谁也说不准。不过定远将军英勇无比,想来定能保家卫国,平安顺遂。”
夏桐微微点头:“但愿如此。只是这朝中局势微妙,将军一心为国,也难免会有小人暗中使绊。”
方菲儿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想不到这君王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们抵达了宴会场地,只见庭院中张灯结彩,宾客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入。来给定远将军送行的朝中重臣不少,可见定远将军在燕都德高望重。
“桐兄。”在门口,遇到了前来参加宴会的萧汐炫,他礼貌地打招呼。
夏桐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晓莹姐姐,近日身体可好?”方菲儿关心地问。
“她还是那个样子,芷韵婆婆经常去看她,似乎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萧汐炫叹息道。
方菲儿皱眉,说道:“看样子芷韵婆婆的医术还是不及我大哥傅青山。若想让晓莹姐姐彻底康复,还要想办法找到我大哥。”
萧汐炫抿嘴:“只是,自从他离开医馆就不知去向,到哪里才能找到他呢?”
夏桐暗自叹气,说起来若不是因为害怕萧王府的报复,大哥也不会隐匿。有大哥的帮助,兴许司徒晓莹的病情早就有了好转。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步入宴会厅,分别找地方坐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乐师们奏响了悠扬的乐曲助兴。夏桐却无心欣赏,他的目光始终留意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方菲儿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你别太紧绷了,这将军府上的宴会,还有什么人敢来捣乱?”
夏桐微微颔首,努力让自已放松下来。这时,另一边的萧汐炫向他举起了酒杯,他也礼貌地端起酒杯,两人隔空喝了一杯。
一些朝中忠臣纷纷端起酒杯给定远将军敬酒,定远将军一杯接着一杯饮下,很快就红了脖根。
夏桐忽然感觉有一道森冷的目光盯着自已,他抬眸望去,原来是那大公子正在远端看着他。大公子面无表情,许久也不曾动,与这喧嚣的场景极为不睦。夏桐总感觉这大公子似乎有什么不对,但一时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怪的。
这时,一位朝中权贵端着酒杯走向定远将军,看似敬酒,言语间却似有深意,定远将军神色变了变。夏桐心中一动,越发觉得这宴会并非单纯的送行。
在宴会间隙,夏桐起身离席,佯装透气,实则想悄悄探查一下。走至花园,远远见两个侍从脚步匆忙地走过来,夏桐转身躲到了假山后面,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着那两个侍从的一举一动。
只见两个侍从低声交谈着,虽然声音不大,但夏桐凭借过人的耳力,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密信”“行动”“将军”。这些词汇让夏桐心中一紧,他意识到可能有人借这场宴会想要传递某种重要信息或者策划某种行动。
夏桐决定继续跟踪这两个侍从,以便了解更多情况。他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免被发现。
侍从们穿过花园,来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暗影魔盟。”夏桐心里惊呼,想不到暗影魔盟的人混进了将军府。他没有惊动他们,想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了其中一个侍从。侍从接过信后,迅速将其藏入怀中,然后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夏桐意识到,这封信可能是解开整个事件的关键。待黑衣人离开,两个侍从左右看看,然后也匆匆离去。
夏桐略作思索,也尾随了上去。
夏桐跟着侍从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将军府的后花园。两个侍从在假山后面警惕地环顾四周后,就忽然不见了身影。
夏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现假山后面有个密洞。他略作停顿,待他们身影消失不见,也跟了进去。
密道中光线昏暗,仅有几盏微弱的油灯闪烁。夏桐放轻脚步,紧紧盯着前方侍从的身影。不一会儿,听到一阵低沉的交谈声。夏桐躲在一根石柱后,探头窥视,只见那两个侍从正将信交给一位看不清脸庞的人。
突然,一只老鼠从脚边窜过,发出细微的声响。
“谁?”那个人警觉大喝,侍从们立刻四处搜寻。
侍从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夏桐的心跳急速加快。就在他们即将拐过石柱的瞬间,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那声音空灵而美妙,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搜寻的侍从们瞬间停下了脚步。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追查。
而那个看不清脸庞的人,微微抬起头,听着笛声,若有所思。
夏桐抓住这个机会,小心翼翼地沿着石柱的阴影,缓缓向后退去,每一步都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些侍从的方向。退出一段距离后,他转身,身后的紧张气氛仍未消散,而他已成功带着秘密的一角逃离险地。至于那笛声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谜团,他无暇顾及,转身离开了密道。
夏桐快步往回走,就在快到宴会厅时,迎面撞上了萧汐炫。
“桐兄,这是去了哪里?”萧汐炫盯着他问。
“宴会厅里有点吵,我出来透了透气。”夏桐随口说道,然后看向他,“莫不是你也觉得里面吵了,和我一样出来透气?”
萧汐炫笑笑,然后说道:“皇上让你查当年放走凌风的人,是不是?”
夏桐表情一凛,不知道他的消息为何如此灵通,因为这件事只有皇上和他两个人知道。进而想到,这皇宫看来真是关系复杂,不知道谁是那个外臣的耳目。
“也许我可以帮到你。”萧汐炫低声说道。
夏桐看向他,刚要说话,却见一人走了过来。他向萧汐炫点点头,示意先进宴客厅。
宴客厅依旧喧闹,落坐后,方菲儿低声问道:“桐哥哥,你去哪里了?刚才定远将军来找你喝酒了。”
“我去外面透透气。”夏桐随口说。
定远将军瞥见他回来,便起身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哈哈大笑着说:“桐兄弟,你可算回来了,本将军还以为你偷偷溜了,不来与我畅饮了呢。”
夏桐起身相迎,赔笑道:“将军说笑了,怎会如此。”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汐炫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时,厅中传来一阵丝竹之声,原来是歌舞表演开始了。一群身姿婀娜的鱼贯而入,轻纱曼舞间,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夏桐无心欣赏,他心中还在思索着刚才密道之事以及萧汐炫所说的话。他悄悄看了一眼萧汐炫,只见萧汐炫正专注地看着。
随着夜色渐深,宴会也逐渐接近尾声。宾客们纷纷起身告辞。
在门口,萧汐炫停下脚步,对夏桐低声耳语说:“关于凌风之事,三日后你来我府上,届时我定会给你一些有用的线索。”
夏桐心中一喜,连忙道谢。看着萧汐炫离去的背影,夏桐心中满是期待与疑惑,他不知道萧汐炫究竟知晓多少秘密,又能为他提供怎样的帮助。
“他跟你说什么了?”方菲儿轻轻地问。
“没什么。”夏桐看周围人多,就对她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住处,夏桐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方菲儿。方菲儿听了眉头紧皱,嘴里喃喃道:“想不到,暗影魔盟的人和将军府的人都有勾结,这暗影魔盟在燕都势力忽然壮大。你说,要不要告诉定远将军呢?”
“我看不要。”夏桐想了想说,“定远将军明日注定要去边关,此刻告诉他这些事情,只能徒增他的牵挂。待他离开,我觉得不如去和定远将军夫人商讨一下,看她怎么说。”
“桐哥哥考虑得周到。”方菲儿抿嘴,又问,“那萧汐炫呢?你决定去找他吗?”
夏桐点头:“这萧家是和皇家最亲近的人,萧汐炫也是皇室成员,我觉得皇家的事情一定和萧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不管他是人是鬼,只要他主动冒出头,我就要去会会他。”
“那带我也去吧。”方菲儿双眸闪动,“我想去看看晓莹姐姐,我有点想她了。”
夏桐心里一暖,他以为在她心里对司徒晓莹只有怨怼,却没想到还能说出一个“想”字。虽然现在司徒晓莹被萧汐炫接走了,但在他心里,他也是时常惦记她。方菲儿莫不是也和他一样有着如此矛盾的心理?
翌日,夏桐早早起床,收拾妥当。他心里记挂着掖庭狱老宫女的事,决定早一点把她放出来,然后让她帮自已在宫里找那个脸颊带痣的太监。
临行前,他对方菲儿说:“皇上让我调查当年犯人越狱之事,这几天也许会很忙,回来晚了,或者不回来,你也不要太挂念。”
如此一说,方菲儿眼圈红了,拉着他的手说:“桐哥哥,你若能回来就回来吧,你不在,我夜里睡不踏实。”
夏桐点头。他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他是她的全部,一刻不回来,她的担心就会一刻不停。当两个人生死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夏桐进宫的时候,正是朝臣们进宫上朝的时候。皇宫外面冷冷清清,皇宫里面却是热闹非凡。一些外地来的官员,正垂首站在路边,或是等待哪位朝中的重臣,希望能带自已进宫面圣,也算祖坟上冒青烟了。
夏桐装扮普通,并没有引起这些人的注意,有的甚至还对他投来诧异的目光,满眼都是不屑,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主。
夏桐来到掖庭狱的时候,几个狱卒正急匆匆地跑着。他皱眉,拦住一个问道:“你们慌什么?”
那个人可能不太认识夏桐,没好气地说:“死人了。”说完就急匆匆地跑了。
夏桐随后跟上去,看到一群狱卒正围着那天和他说话的宫女牢前。他急忙走过去,看到几个狱卒正用破草席裹着那个宫女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夏桐挤进去问。
李狱司看到他,忙过来行礼,说道:“这宫女可能染了恶疾,一夜就没气了。”
夏桐皱眉,心想昨天下午还好好地和自已说话,怎么会一夜就没了命,此事必有蹊跷。他吩咐道:“打开,我看看。”
旁人不动,都没有动作。李狱司忙喊道:“大人让打开,还不赶紧着!”
几个狱卒才把卷好的苇席打开,只见那个宫女七窍流血,很显然是中毒身亡。
夏桐皱眉,看着李狱司说道:“这人看上去,非正常死亡,明显被人下了毒。昨日是谁给她送的饭,给我抓起来,我要拷问。”
李狱司听了,眼睛转了转,然后对几个狱卒说道:“你们听到了吗?昨日谁送的饭,都去掖庭司,一会大人要问话。知道什么都说了,不知道的也不要乱说,都明白了吗?”
几个狱卒答应着,脸上皆是惧色。
掖庭司里,夏桐坐在那里愁眉不展。刚刚找到的线索就这样断了,这很明显是有人发现了她和自已搭了话,把她灭了口。
他深知这宫女之死背后定有隐情。在这宫廷牢狱之中,一条人命或许只是权力争斗的小小牺牲品,但他绝不允许真相被掩埋。他一边踱步,一边在心中思索着各种可能的线索。
不一会儿,几个狱卒押着一个哆哆嗦嗦的老太监回来了。
那老太监一见到夏桐,便“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按照吩咐送饭,什么都不知道啊。”
夏桐审视着他,厉声道:“你莫要慌张,只把送饭时的情形一一道来,若有半句虚言,定不轻饶。”
老太监战战兢兢地开始讲述,说昨日送饭时并未察觉有何异常,宫女接过饭食时也还正常,只是他离开后便不知发生了何事。
夏桐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他转头对李狱司说道:“这狱中的监控可曾有疏漏之处?还有没有其他人接触过这宫女?”
李狱司忙回答:“回大人,按例这狱中看守森严,监控并无大的漏洞,但不排除有暗中使手段之人。至于其他接触之人,还需进一步排查。”
夏桐微微点头,他决定亲自前往宫女的牢房勘查。牢房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