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因着这段日子白天总是疑神疑鬼,游得花做了一晚的噩梦。
早上起来,被方圆笑了两只熊猫眼,来到诊所还被那些来往的小孩笑。
给那几个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小孩送了杯反弹版的“糖水”安抚下来后,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游得花伸了个懒腰,直起身子,林凡已经捧着三个大号铝饭盒回来了。
林大夫的诊所是没饭堂的,不过位置好,靠近街道办,因此能蹭公家的饭。
不收票比公务人员贵上一两块,但比国营饭店便宜,总的来说还是很实惠的,吃的也不差。
“师父他老人家又双叒叕被饭友截胡啦?”游得花轻车熟路地在诊所外的小院木凳上坐下。
“嗯。”林凡避开游得花伸过来的手,动作极轻地将桌面擦拭得一尘不染,这才打开饭盒。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自带的公筷,将自已那份面上的排骨,一块不落地夹到游得花饭盒里。
排骨堆叠着,冒着热气,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格外。
“师兄你比我亲哥还好,”游得花看着堆成小山的排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打我来了诊所就一直照顾我,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她虚岁也十六了,可林凡却总把她当个没长大的孩子。
自从在诊所的工作步入正轨,游得花和林凡也渐渐熟络起来。这才发现,林凡虽然外表冷淡,对小孩子却有着出奇的耐心。
这种反差让她觉得有些新奇,细想又觉得挺适合林凡医生这个身份。
听到这话,林凡夹菜的动作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如水:“好啊,那你把这份茼蒿吃了。”
“不用不用,师兄你吃你吃。”游得花连忙用手护住自已的饭盒,脸上写满了拒绝。
她实在吃不惯茼蒿那股特殊的味道,哪怕用了五味反弹也觉得难以下咽。
可偏偏这季节茼蒿遍地,食堂的饭菜里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它的身影。
林凡看着游得花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稍纵即逝。
其实他自已也不喜欢茼蒿的味道,只是游得花每次吃饭都说吃撑了,而茼蒿恰好有健脾开胃的功效。
天青如洗,丝丝微风吹动院子里新生的树叶,沙沙作响。
游得花认命地拿起筷子,开始“消灭”这些带着师兄浓浓关怀的饭菜。
那天她回答周外婆要多吃多长高后,林凡就雷厉风行地执行起了“增肥计划”。
不仅把自已的饭量分出一半给她,还时不时买些糖果饼干糕点放在诊所的储物柜里,让她随时可以吃。吃不完的,就让她带回宿舍。
游得花拗不过林凡的执着,每天都默默含泪干三大碗饭,再加上各种零食的“狂轰滥炸”,明显感觉到自已横向发展的趋势。
至于纵向发展,游得花偷偷瞄了一眼林凡刻在堂屋柱子上的划痕,发现自已的身高依旧停留在原地,迟迟没有突破。
林凡顺着游得花的眼神看过去,“师妹,你太瘦了,需要补充蛋白质。营养跟上才会长高。”
游得花嘴角抽搐,师兄你确定这样投喂,不是养猪?
“师兄其实我每天都…”吃撑了游得花还想挣扎一下。
“不用担心。 ”林凡直接打断她,“我有按照医书制定疗程,你身体现在还没达标,需要大量进食。”
行吧,大佬您说了算。无论是学术还是其他争执,游得花是说不过按一板一眼执行的林凡。
就像现在,林凡正襟危坐,吃饭的动作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不多不少,不快不慢。
实在太规矩了,难道学医的人都这样严谨和自律?
远处,一只胖成球的狸花猫轻轻一跃翻过墙蹲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就等着游得花吃完把骨头丢给它。
果然是物种适应环境,老一辈的人养猫养狗都是喂剩菜剩饭就能活。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诊所周围的野猫,都胖了一圈?”
林凡愣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地回答:“可能是因为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动物们也开始…发福了吧。”
游得花:“……”
发福?好吧,这年头胖确实是福气。
*
很快一周过去了,游得花在学校一直没找到游得美。
高二的很多都提前几个月拿毕业证,几乎没几个人在上课了。
想让人带话还不如自已蹲守在老游家。
跟踪的黑影还没解决,游得花不敢夜里来回奔波,白天忙着在诊所上班也没时间。
这天游得花下班前,被林凡拦住了。
“师妹,上午你有课没来诊所,有个自称是你亲姐姐的人想代领你一年的工资。”
什么?游得花惊呆了,这什么操作?
“她没领走吧?”游得花有点急,这可是她的起早贪黑打工赚的钱。
林凡安抚:“放心,除非你亲自说明,否则诊所不会将你的工资随意让人领走。”
游得花安定下来,不过亲姐?
“是不是长得很好看,瓜子脸,两条麻花辫,穿着时髦衣服?”
林凡楞了几瞬,回想,找来张纸刷刷几笔直接画了出来。
游得花默默竖起大拇指,林凡简直多才多艺,并且每项都精通啊。
确定是游得美,游得花便赶回学校了。
没办法,天晚了,她也不能立刻去老游家找人。
只是一晚上都没睡好,梦到她的小钱钱全都飞走了,自已还在那一个劲儿的哭喊着追。
那狼狈样,她得捂好自已为数不多的财产。
都跟游得美说了自已没钱欠债,居然还能想出这招,简直可恶。
亏自已还想着告诉她户口本位置。
翌日,游得花还是顶着双黑眼圈上课。
课间,游得花依然去找了游得美,可惜没见到人,游得美一直都没来上课。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学生们都在安静的记着笔记。
游得花也一边看黑板一边工整地写着,这些笔记说不定以后也能拿来赚钱。
突然,“得花!”一声焦急的呼喊像惊雷般炸响,打破了教室的宁静。
游得花猛地抬头,只见教室门口站着气喘吁吁的游满志。
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身上的粗布褂子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游得花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圆圆你帮我把东西带回宿舍,我有点急事。”游得花顾不上收拾书本,匆忙起身。
走到门口只来得及和老师致歉一句,便被游满志一把拉住,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教室。
“满志哥,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游得花边跑边问。
“奶奶,她……她……”游满志的声音哽咽着,喘息声越来越重。
顾不得再细说,游得花坐上游满志骑来的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