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正要开口,李然却抢先道:"看兄台脸色,身体甚虚,不过刀法不错,在哪儿学的?"
山鬼眼中闪过一抹愣愕:"客官好眼力,在哪儿学的,倒恕我不能透露。”
说到这儿,山鬼话头一转,语气亲和的询问道: “诸位既看了表演,不若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也行。"
李然神色一愣,连连点头应道:“对对对,应该的,”
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兜里掏出了一枚官银递了过去道:“我们三人,共给十文,且找我们钱。”
山鬼头一次遇到看自己耍刀儿的看客,竟有真给钱的,不过听到对方只给十文,且递给自己十两银子,倒让自己找钱,脸色当场便绿了。
上上下下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对方三人组一番,随后竟忍住了怒气,陪笑道:“看客说笑了,若是没零钱就甭给了。”
“那多不好意思,得給得给。”
一番推让之下,李然硬是要给人家钱,山鬼就是不要,场面一度陷入僵持,看的一旁的燕赤霞都有些懵逼了,不断的给一旁的玄云道士递眼色——“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玄云道士倒是回了眼色,奈何两人之间并没有太深的默契,只能在一旁闭嘴干着急。
“你他妈的牛逼子道士,别欺人太甚,把我惹急了,老子活剐了你。”
山鬼倒了是有些脾性的,只见其将李然硬塞过来的银子随手丢在一旁的杂草中,利索的抽出大刀,刀刃上暗红的血迹在暮色中格外刺目。
“你是……人吗?”
“我当然不是人。”山鬼想都没有想的回了一句,随即便愣了一下,然后也不装了,气急败坏的自报家门,道:“我乃山君座下巡检,尔等何门何派报上名来。”
“此地有山君?”李然抬头眺望了一眼周遭一马平川的地势,随后扭过头来向一旁始终没有出言的玄云道士询问道。
玄云道士点了点头,压低声调道:“此地确有山君。”
“可有正经编制?”
玄云道士愣了一下神,缓过意来后才点头道:“此处地连嵩山余脉,山君是卧石山神祇,属崇圣元君管辖。”
“你的意思是说,此山君不可畏惧,崇圣元君才……”
玄云道士一脸肃然的点了点头,内里却是满心嘀咕道:“后者可怕,前者一般的玄修宗门也不敢惹。”
“那……家伙什么来头?”
听李然这般问,玄云道士的心中越发疑惑了,倒是一旁的山鬼听不下去了,满脸鄙夷的说道:“崇圣元君乃世间少有醒世的天庭高阶神君,尔等到底是何门何派?竟如此孤陋寡闻。”
李然的心中满是疑惑,不是说上界的仙神都涅槃跑路了吗?但上次壁画中遇到的那个自称仙神的家伙和这位崇圣元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然摇了摇头,甩出脑海中的杂念,突然问了句,让山鬼有些懵逼的问题:“在此处的营生好不好干?一个月能有几个人可食?”
“你想干什么?” 山鬼立马警惕了起来,微微退了两步后,恢复了些许气势道:“别乱来啊,我可是有后台的。”
眼看对方依旧不以为意的迈步向前压迫,山鬼最终还是吃不住劲的化成一片漓雾欲要逃跑。
却没想到被李然一个轻声的“定”字,生生的将其悬定在空中,雾气仿佛被隔离了一般,任凭微风吹拂,仍旧不动一丝一缕。
就在身后的玄云道士和燕赤霞满脸诧异的时候,李然却嘟嘟囔囔的自说自话起来:“画灵老头儿,出来招待一下客人。”
一抹清辉从李然的背囊中闪出,一落地,便化成了一副仙风道骨般的老头模样,对着李然先是恭敬的鞠了一躬,偷偷的打量了一眼被神通束定住了的漓雾:“不知真人有何吩咐?”
“这小子一看就知不是什么老实的鬼类,必要事先好好的招待他一番,等晚间了我再寻他问些事情。”
“谨遵真人法旨。”
在李然挥手解了定身术之后,画灵老头便将还处于漓雾状态中的山鬼纳进了清辉流光中,重新钻入那背囊之中。
玄云道士干咽了一口唾沫,要知道,山鬼巡检可不是一般的鬼类,这般属员一般都是山君的精锐打手,也是修为道行颇深之辈,大多可比拟人间阴魂修士。
“前……辈,是……是真的【真人】?”
没有玄门认知的燕赤霞,有些懵逼的询问着,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嘀咕着“这真人的头衔,听着牛逼,似乎好像也不咋地,毕竟这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二位,感觉怎么像是烂大街的一般?”
“嗨!世间哪有那么多真人,敬称都是敬称而己。”
李然摆了摆手笑着解释,说实话,他自己倒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有资格戴上真人的头衔,自家的道行,自家还不知道吗?
斜阳西下,秧苗拨长,荷花正红。
远处的田间,十几个成群的孩童正顶着荷叶帽、光着屁股在沟渠中摸鱼捉虾,不时传来一阵轰笑。
李然三人由远及近而来,望着孩童们菜色脸上的嬉笑,驻足的李然不由得陷入了追忆。
接着,他笑着招来孩童,从搭挂在驴背上的背囊中抓出些许零嘴——花生瓜子,分给这群既馋嘴又怯生生的孩子。
"小娃娃,这附近可有借宿的地方?"李然蹲下身,与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平视。
男孩接过花生,眼睛亮了起来,指向西边:"前头二里地就是程家村,村东头程大娘家有间空房,常租给过路人。"
说完又补充道,"不过她家最近不太平,听我娘说,程大叔和程大娘都染了怪病。"
玄云道士闻言眉头一皱:"什么怪病?"
"就是...就是瘦得吓人,像被什么吸干了似的。"男孩做了个鬼脸,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显然并不真正理解这病症的可怕。
李然与玄云交换了个眼神,燕赤霞则望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脸,若有所思。
辞别孩童,三人沿着田埂向村庄行去,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玄云道士的纸驴在光影中显得格外疆异。
"前辈,那山鬼..."玄云欲言又止。
李然摆摆手:"不急,先找个落脚处。"
村庄比自己预想中的要破败,至少比自己暂时的老家——李家镇还要不堪了一些,茅草屋顶多有破损,土墙斑驳。
待三人进了村,便开始步行,村东头那户人家院门半掩,隐约能听到压抑的咳嗽声。
李然上前叩门,等了片刻,才见一个形销骨立的妇人颤巍巍地打开门缝。她眼窝深陷,颧骨高耸,皮肤紧贴着骨骼,活像一具行走的骷髅。
"三……位...有何贵干?"妇人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似乎都很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