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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涡深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林秋月坠入一方青铜铸就的密室。
墙壁淌着猩红黏液，明代制式的烛台嵌在骷髅眼眶里，烛泪混着脑髓滴落。
她踩到块龟甲，上面刻着“崇祯七年，林氏献嫡女双姝于井”。
“你比前十六个祭品聪明。”
戏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藻井中央悬着具水晶棺，穿蟒袍的枯尸正在融化，尸水顺着丝绦坠成血色珠帘。
林秋月认出那金丝翼善冠的形制——这竟是族谱里失踪的永乐年间进士林崇晦。
枯尸突然睁开只剩眼白的双目，水晶棺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
林秋月惊觉这些字迹是用指甲刻写的，每道笔画里都嵌着细小的牙齿：“看到吗？”
“你曾祖父的曾祖父，用女儿们换来的百年富贵。”
地面开始渗出黑色油脂。
八具青铜樽从地砖缝隙升起，樽身女子浮雕像活过来般转动眼珠。
林秋月踉跄着扶住其中一尊，发现樽耳竟是人类脊椎骨拼接而成，樽内残酒里泡着半颗心脏。
“这是用你八位姑婆的血酿的合卺酒。”
枯尸的颌骨开合，爬出只蜈蚣，“林氏男子饮此酒可与井娘娘交感，女子嘛......”
他腐烂的指尖轻弹，樽中血酒突然沸腾，浮现出母亲被族老按在祭坛上的画面。
林秋月发疯般砸向青铜樽，碎片割破手掌。
鲜血滴落的刹那，整间密室剧烈震动。
藻井垂下数百条裹尸布，每块布上都用血写着相同的生辰八字——正是她随身桃木锁上的日期。
枯尸的笑声震落墙皮：“你以为逃到镜界就能破除契约？”
水晶棺突然炸裂，尸块在空中重组形，“每个甲子年都需要血亲续约，你母亲用禁术拖延三十年，现在该连本带利......”
腥风扑面而来。
林秋月摸到腰间生锈的剪刀，猛地刺向尸块拼接的咽喉。
黑血喷溅处，尸块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那些青铜樽竟也跟着共鸣起来。
她突然想起祠堂地砖下的明朝手札，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剪刀上。
“以林氏嫡血，破汝邪契！”
剪刀刺入尸心瞬间，整间密室的青铜器同时炸裂。
林秋月在飞溅的铜屑中看到幻象：永乐年间暴雨倾盆，林崇晦将哭喊的双胞胎女儿推入井中，井水翻涌间浮出个戴黄金面罩的女子。
幻象突然扭曲。
黄金面罩自行脱落，露出与林秋月别无二致的面容。
那女子颈间挂着由十六枚人牙串成的项链，正将两缕头发系成同心结：“林家血脉不绝，吾身不灭......”
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响起。
林秋月跌坐在祠堂天井里，怀中抱着裂成两半的青铜樽。
更漏显示子时三刻，井水平静如镜，倒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黄金面罩女子正在水中解开发髻，三千青丝化作涌动的黑潮。
“原来我就是井娘娘最后的容器。”
林秋月颤抖着摸向脖颈，那里不知何时出现圈淡红勒痕。
祠堂门轰然洞开，族老们抬着纸轿步步逼近，轿帘上的水草图案正逐渐变成她的肖像。
后颈突然传来刺骨寒意。
黄金面罩女子贴着她耳际呢喃：“让我们完成三百年前该有的合卺礼吧。”
林秋月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伸向古井，指尖触到水面的刹那，十六道镇魂锁从井底冲天而起，将她缠成茧蛹。
在最后清醒的瞬间，她看见母亲的身影出现在族老们身后。
老人溃烂的右眼流出血泪，手中举着那半块桃木锁，锁芯里赫然封着张泛黄的合婚庚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