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邃的黑暗里,戏曲的声音越发清晰,每一个音符都像从地狱深渊中爬出的恶鬼,带着尖锐的指甲,抓挠着林深和陈科的耳膜。那声音时而高亢,仿佛厉鬼的尖啸,时而低沉,又似冤魂的呜咽,在这被肉色菌丝覆盖的空间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林深和陈科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循着声音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无边的黑暗,像一张巨大的嘴,要将他们吞噬。戏曲的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像是在故意戏弄他们,又像是在引导他们走向更深的绝望。
“这声音……太邪门了……”陈科的声音有些发抖,他紧紧握着枪,手心里全是汗。
更多的“演员”从黑暗中涌现,像是无尽的潮水,将原本就狭窄的站台通道挤得水泄不通。他们身穿破旧的戏服,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五官扭曲,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就像一个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纸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他们手中的锈剑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每一步都沉重而缓慢,像是死神逼近的脚步。
陈科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枪声大作,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出。然而,这一次,子弹竟然首接穿透了“演员”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击中的只是一团空气。
那些“演员”像是没有实体的幽灵,无视了物理攻击,枪火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无害的烟花。陈科的脸色变得惨白,绝望感像毒蛇一样缠绕上他的心头。
“没用的……这些东西……不是实体……”陈科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林深紧紧闭着双眼,再次开启阴阳眼。这一次,他感到双眼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像是被烈火炙烤。他强忍着疼痛,努力睁开眼睛。
在阴阳眼的视野中,“演员”不再是模糊的人影,而是变得异常清晰。他们身上缠绕着浓重的黑气,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与站台的菌丝紧密相连,仿佛他们就是从菌丝中生长出来的怪物。
林深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旧戏票,戏票上原本微弱的光芒此刻变得异常耀眼,如同燃烧的火焰。光芒不再指向祭坛中心,而是指向了戏曲声传来的方向——站台更深处的黑暗之中。
戏票的指引,似乎在告诉林深,戏曲声的源头,才是破解困境的关键。
祭坛中心的黑色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剧烈,嗡鸣声也越来越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蛊惑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入林深和陈科的脑海。这一次,声音不再模糊,而是变得清晰可闻,像是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用古老的语言,吟唱着充满诱惑的诗篇。
“献上……血肉……融入……一体……永恒……不死……”
那声音充满了邪恶的力量,像是魔鬼的低语,试图彻底吞噬两人的意志,将他们变成祭坛的祭品。
陈科的眼神开始涣散,脸色苍白如纸,握枪的手剧烈颤抖,身体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他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应着那蛊惑的声音。
“血肉……永恒……”陈科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他己经快要失去自我意识,沦为祭坛的傀儡。
“陈科!醒醒!”林深大声呼喊,试图唤醒陈科的神智。
林深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感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意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集中全部精神力,像筑起一道堤坝,试图阻挡脑海中那如洪水猛兽般涌来的蛊惑之音。
他努力与阴阳眼中的符文沟通,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感到符文似乎在回应他的呼唤,一股冰凉的力量从瞳孔深处缓缓流淌而出,像清冽的山泉,注入他干涸的意识,勉强抵挡着蛊惑之音的侵蚀。
这感觉像是冰与火的交融,在剧痛中又带着一丝慰藉。
林深强忍着双眼传来的灼烧感,循着旧戏票上光芒的指引,艰难地向戏曲声传来的方向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体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他看到,在站台的尽头,那无尽的黑暗深处,菌丝疯狂蠕动之间,隐约出现了一个舞台的轮廓。
舞台上,一个身穿华丽戏服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忘情地唱着戏,那诡异的、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戏曲声,正是源自那里。
“那……那就是源头?”陈科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林深没有回答,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们必须靠近,必须看清那个戏子的真面目,才有可能找到破解困境的方法。
两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靠近舞台。
终于,他们看清了戏子的真面目。那是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身穿一件早己破旧不堪的蟒袍,脸上涂抹着厚厚的油彩,像一张剥落的墙皮,遮盖了他原本的容貌。
只能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充满了死寂和绝望,仿佛两口干涸的枯井。
他手中的折扇己经残破不堪,扇骨断裂,扇面也破了几个大洞,但他依然机械地挥舞着,口中咿咿呀呀地唱着那些让人听不懂的戏文,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钩子,勾动着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这……这是什么怪物……”陈科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下意识地举起枪,却又无力地垂下。
林深注意到,这个舞台并非实体,而是由蠕动的菌丝和肉状组织构成,就像是祭坛的一部分,与整个站台融为一体,仿佛一个巨大的、跳动的肉瘤。
舞台的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孔洞,孔洞中伸出无数细小的菌丝,像无数只触手在疯狂舞动,让人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滚。
舞台的背景,是一块巨大的血红色幕布,幕布上用鲜血写着扭曲的文字,像一条条蜿蜒爬行的毒蛇,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林深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这戏曲声,并非简单的音乐,而是一种诅咒,一种恶毒的精神攻击,专门针对人的灵魂。
戏曲声中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力量,能够侵蚀人的意志,控制人的思想,将人变成祭坛的奴隶,就像纵的木偶。
陈科之所以失控,正是因为受到了这戏曲诅咒的影响,他的灵魂,正在被这诡异的戏曲声一点点吞噬。
林深再次触碰口袋里的旧戏票,这一次,戏票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与舞台上的戏曲声产生了共鸣,光芒流转,戏票表面浮现出模糊的图案。
那些图案,似乎与兰心大戏院的历史有关,像一幅幅古老的画卷,在戏票上缓缓展开。
林深隐约感觉到,这张旧戏票,或许就是破解戏曲诅咒的关键,它承载着兰心大戏院的过去,也隐藏着击败邪恶的力量。
就在林深试图解读戏票上图案的时候,祭坛中心的黑色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整个站台猛地一震,仿佛地震来临。
原本疯狂蠕动的菌丝和肉状组织也停止了舞动,空气中弥漫的腥臭味也逐渐消散,整个站台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原本围攻他们的“演员”也停止了攻击,呆立在原地,像是失去了控制的木偶,一动不动。
黑暗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站台深处的舞台和戏子,也变得模糊不清,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只留下空旷寂静的肉色空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深和陈科劫后余生,两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茫然西顾。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危机是否己经解除,但他们知道,更加黑暗的秘密,还隐藏在兰心大戏院的深处,等待着他们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