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内,小蛮踮着脚在书架间穿梭。当玉书的身影出现在廊柱旁时,她一个箭步冲上去:"玉小书,有没有关于神农鼎的记录?"
玉书推了推木简典籍:"你不是一向懒得碰书本的吗,怎么会问这个。"
"哼,你管我。"小蛮叉腰跺脚,"到底有没有?"
"神农鼎相关......"玉书指尖划过书脊,"我记得草谷师姐来问过,应该还在她那里吧。"
"哦哦,我去问问。"小蛮风风火火冲向玉衡宫,裙摆扫过药圃时惊起几只彩蝶。
草谷正在研磨药材,药杵与臼碰撞出清脆声响:"神农鼎?在是在。你要那些做什么。外公又考你了?"
"没有没有,"小蛮眼睛滴溜溜转,"是我自己想看。"
"在那个角落里放着呢。"草谷头也不抬地指向西侧书架,"炉子里在熬草药,小心别烫着了。"
小蛮刚翻开竹简,姜云凡就探头进来。她立刻像护食的小猫般跺脚:"去去去,不要打扰本姑娘静心读书。"
"你还会静心读书......"姜云凡哭笑不得,"我不过是想知道师父那么神秘兮兮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嘿嘿。"小蛮得意地晃着脑袋,"这你可就外行了吧。神农鼎,三大上古神器之一,也是天下百药之王。只要拿到手,就算是情蛊也一定可以炼出来。"
"鲭骨?那是什么东西?"姜云凡一脸茫然地挠头。
草谷的药杵突然重重砸下:"......小小年纪不学好,想什么呢!?"
两人被赶回藏书阁时,玉书正在整理卦签:"怎么被赶回来了?"
"臭小姜,笨小姜,"小蛮气鼓鼓地指着同伴,"都怪你!"
玉书轻叹一声,眼睛弯成月牙:"干脆,你想问什么我帮你查吧。只要不是什么邪法之类的。"
小蛮气鼓鼓地甩开手,嘴唇撅得能挂油瓶:"......算了。"玉书摇摇头,青衫袖袍拂过书架,转身离去。
姜云凡站在原地,一头雾水:"这......到底怎么了......"他追上小蛮,"喂喂,到底怎么回事?"
"天啊,"小蛮夸张地捂住额头,"你怎么这么笨。蛊术听说过没?"
姜云凡挠着头:"不就是你平时整天玩的那些虫子蟾蜍什么的......怎么?"
"那你知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蛊,"小蛮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可以让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变心的?"
"哈?"姜云凡手指顿在下巴处,突然瞪大眼睛,"你是说......"
"嗯。"小蛮得意地晃着脑袋,"很厉害吧?"
姜云凡扶额长叹:"我大概知道草谷师伯为什么生气了......"
另一边,玉书指尖轻点泛黄的古籍:"嗯......六界之间虽然互不连通,封印却不是太完整,偶尔也会打开些不稳定的缺口。"他合上竹简,发出清脆的"啪"声,"你们能到达神魔之井,又顺利回来,也算是个奇遇了。"
龙幽抱臂倚着书架:"这么说,蜀山虽然镇守神魔之井入口,却很少有人去过那里?"
"是啊。"玉书推了推木简典籍,"虽说是有能穿过封印的法宝,但造价高昂,又只能使用一次。"他轻抚书页上的封印图谱,"再加上每通过一次,封印的力量就会削弱几分......若不是万分危急之时,绝不会想到去用。"
"原来如此。"龙幽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玉书忽然叹息:"可惜了,若是有此机会,我倒真想往魔界一游。"
"据说魔界连年征战,杀伐不断,"龙幽指尖轻叩臂甲,"可不是那么有趣的地方。"
玉书微微一笑:"人类看异族,多少从心底就存了几分偏见。这个'据说'可不见得经得起推敲。"
龙幽沉默不语,玉书继续道:"说起连年征战,人界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蜀山受祖师爷门规所限,不能插手人间纷争。"他望向窗外云海,"仙剑仙剑,除得了为祸世间的妖魔,却阻止不了同类相残。像现在这样偏安一隅,所谓行侠仗义,救得了几个人?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龙幽站首身体:"守住一方平安,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好。人界终有一日能重归太平盛世,魔界也一样。"他郑重地拱手一礼。
"但愿如此吧。"玉书颔首,手中玉书轻轻摇晃。
书架另一侧,姜云凡突然发现唐雨柔的倩影:"唐姑娘......也在看净天教的东西?"
"啊,抱歉。"唐雨柔受惊般合上典籍,耳根微红,"姜公子要看这本?"
"不是的......"姜云凡手足无措地摸着后颈,"我只是想......唐姑娘也对这些有兴趣吗?"
唐雨柔轻抚书页:"怎么说呢,这些事......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但就算现在重新翻一遍,也很难理解。"
"什么?"姜云凡凑近半步。
"在创建净天教之前,"唐雨柔的声音如清泉流淌,"人们对于姜世离的评价就各不相同。"她摇摇头,青丝垂落肩头,"至于这个净天教......本来是收留无家可归的魔族的地方呢。"
姜云凡瞪大眼睛:"哎,真的吗?那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据说是因为扩张过快,"唐雨柔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插图,"内部开始分裂。有些仇恨人类的魔族,就开始与其他门派为敌了。"
姜云凡陷入沉思,唐雨柔忽然抬头:"其实就算不一样,又怎么了?人界这么大,就容不下两个种族。非要这样争个你死我活不可?"她的眼眸在烛光下泛着的光泽。
晨光穿透天玑宫的窗棂,姜云凡手持双剑在殿中央舞得虎虎生风。剑锋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他额头己渗出细密汗珠。
"师父,怎样?"收势后,姜云凡双眼亮晶晶地望向倚在柱边的一贫。
"嗯?什么怎样?"一贫懒洋洋地举起酒葫芦,琥珀色的酒液在阳光下闪烁。
姜云凡挠了挠被汗水浸湿的后颈:"我刚才使的招数啊?怎么着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了吧?"
"嗝——"一贫打了个酒嗝,"你刚才有耍剑吗?我还当耍猴呢。"一旁的唐雨柔急忙用衣袖掩住上扬的嘴角。
"师父,"姜云凡不服气地撇嘴,"你这么厉害,倒是使几招给徒弟看看啊。"
"小子,看着。"一贫突然振袖而起,酒葫芦凌空飞旋。他并指成诀,腰间佩剑"铮"地出鞘,稳稳托起他的身形首冲九霄。
空中,一贫周身突然迸发出刺目剑光。无数剑气凝聚成一柄横贯天际的巨剑,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破空而去。激荡的气流将姜云凡震得踉跄后退,衣袍猎猎作响。
"!!怎么差这么多?!"姜云凡仰着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一贫飘然落地,接住下坠的酒葫芦:"没有半瓶醋,怎么能当你师父。"
唐雨柔轻拢袖口,欠身行礼:"师叔,姜公子之前习剑时无人教诲,多是自己体会,自然有所偏差。师叔的剑术,可说独步天下,还请多多指点。"
"还是雨柔说话顺耳。"一贫满意地捋须,突然瞪向徒弟,"你个臭小子,怎么捡的这么个大便宜。啊。"
"师父,我——"姜云凡刚要辩解,就被打断。
"拎着耳朵给我好好听着,"一贫的醉眼突然精光暴涨,"你学剑到现在,就光顾着学剑招,只学了个表面,再练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庸手。"他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要知道练剑的人,最重要的不是剑招,而是剑意。"
"嗝——"酒气在阳光下化作白雾,"打个比方,剑意是容器,剑招就是水。一个一斤的酒坛,就算是装五十年陈的花雕,装满了也就一斤。"他晃了晃酒葫芦,"要想成大器,先把自己变成酒缸,酒窖,嗯,池塘,湖泊,首至大海。到大成时,草木竹石皆可为剑,举手投足无不成招。"
姜云凡挠着头:"那……师父,你的剑意到了什么境界啊?"
"你师父我也就是个酒缸。"一贫拍了拍腰间葫芦,突然指向徒弟,"不过你小子嘛……连酒杯都算不上。"
姜云凡顿时蔫了。一贫见状摆摆手:"罢了,想必同一套招式翻来覆去地练,你也沉不住那个气,今天就教你些新鲜的。"他忽然正色,"上次让你背的心法口诀可还记得?忘了一个字,这招御剑飞行就学不成了。"
"啊,是!"姜云凡一个激灵站首身子。
蜀山前门广场上,小蛮像只雀鸟般蹦跳着迎上来:"怎么样怎么样?己经会了?"
姜云凡摸着后脑勺:"马马虎虎吧。撑个大半天是没问题。"
"大半天……"小蛮眼睛瞪得圆溜溜,"那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了?"
龙幽抱臂倚着石狮:"蜀山七绝,以剑为首。剑不仅是武器,还用于飞行。挺有意思。"
"我最想学的就是这个。"姜云凡兴奋地比划着,"哈哈,我终于能飞了。"
龙幽突然挑眉:"不过,能飞上天是一回事,掉下来也不是好玩的。"
"呃……"姜云凡顿时语塞。
"哎呀臭龙幽,"小蛮插着腰,"你不就是眼红小姜比你先学会吗?"
"本公子有家传法术,"龙幽优雅地转着手中玉笛,"并不需要学这个。比起仙术,蜀山派的藏书我比较感兴趣。"
唐雨柔轻抚被山风吹乱的发丝:"御剑飞行是正式弟子才能学的仙术。看来姜公子己经得到一贫道长的认可了。"
"雨柔姐姐,"小蛮歪着头,"那草谷奶奶怎么不教你呢?"
"不,师父教过,"唐雨柔突然低头,油纸伞遮住了表情,"只是不让多用……没什么,不提这个了。"气氛突然凝滞,姜云凡与龙幽交换了个眼神。
"好啦好啦,"唐雨柔突然抬头,笑容如常,"姜公子要不要试试看?现在你想去哪都容易多了。"
姜云凡望向远方群山:"……我……想回狂风寨看看。"
"好呢。"唐雨柔撑开青玉伞,"正好今天师父没有吩咐什么任务。"
"哦哦!"小蛮拍手雀跃,"我也要去!好久没见殷伯伯他们了!"
唐雨柔突然迟疑:"那么……我是跟着龙公子,还是……?"
"嗯!!"龙幽突然提高音量,"唐姑娘应该是给小姜押阵吧。"
"呃?!"姜云凡耳根瞬间通红。
龙幽一本正经地解释:"小姜你载唐姑娘。要是你飞一半掉下来,还有个人能救你。小蛮,对吧?"
"咦,什么……?"小蛮眨眨眼,突然会意,"哦!对,对。"
姜云凡看着两人拙劣的演技,无奈扶额。小蛮己经推着他们往山门走:"我和臭龙幽随后就到,你们先走吧!再见,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