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杖点过浸血的土地,发出"嗒、嗒"的闷响。循声走去,杖尖突然触到一块松动的木板,下面传来空洞的回音。
"砰!"
一脚踏碎腐朽的木板,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地牢深处,铁链"哗啦"作响,十几个颤抖的呼吸声骤然停滞。阿默的竹杖碰到了第一根铁栏,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那些被砍断的手脚。
"别...别杀我们..."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像是之前那个被吊在树上的少年。
地牢里的锁链"咔嗒"作响,阿默用找到的钥匙一一解开那些沉重的镣铐。获救的人们相互搀扶着站起身,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中夹杂着虚弱的抽泣。他俯身抱起那个己经冰冷的婴儿,襁褓上的血渍早己凝固,发出干涸的"沙沙"声。
回到山洞时,老妪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是...是你们吗?"她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希望。当那些获救者跌跌撞撞地扑向亲人时,布衣相拥的摩擦声、喜极而泣的呜咽声在山洞中回荡。
阿默默默站在一旁,手中的襁褓沉重如铅。"对不起......"他低声道,声音在山壁间轻轻回荡,"我……。"
老妪枯瘦的手指抚过襁褓时,指甲与布料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划破山洞,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痛哭。阿默握紧竹杖,指节发出"咔吧"的轻响,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在村后的山坡上,泥土被翻动的"簌簌"声中,那个小小的身躯被轻轻安放。阿默听见泪水滴落泥土的"啪嗒"声,听见老妪撕下一片衣角系在树枝上的"嗤啦"声,听见风中飘散的经文呢喃。
当最后一捧土落下时,不知是谁轻声说了句:"至少...他们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夜风拂过新坟,带走了最后一丝血腥气。
晨雾中的告别静默而沉重。
阿默的竹杖轻点的泥土,发出"嗒、嗒"的闷响。老妪粗糙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他感受到她掌心纵横交错的裂痕,还有不受控制的颤抖。
"恩公..."她沙哑的声音像枯叶摩擦,"这袋干粮..."
粗布包裹落入掌心,麦粒在袋中滚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阿默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竹杖在地上重重一顿。远处传来幸存者们压抑的啜泣,混着晨风吹过新坟上纸幡的"猎猎"声响。
转身时,他听见老妪的呼吸突然急促,又强行平复。阿默的脚步顿了顿,杖尖划过泥地上的落叶,终究没有回头。雾气中,青衫渐渐隐去,唯有竹杖点地的节奏越来越远,最终与林间的鸟鸣融为一体。
阿默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要去追那几个人,畜生到了哪里都只会是畜生。如果不找出来,可能还会出事。阿默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踪迹,可是他们的脚步声,身体摇摆的调整,呼吸的幅度,还有气息辨识度,这些细微的痕迹都如同刻在他脑海中的烙印。只要他们在附近,阿默是不会认错的。
离开慈悲村后,阿默踏上了一条漫长而艰难的追踪之路。他穿梭于山林之间,跋涉在荒野之上,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那些凶手,为慈悲村的无辜百姓讨回公道。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清晨,阿默来到了一处偏远的村落。他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血林军的人。
当阿默出现在那人面前时,那人像是见到了索命的厉鬼,跌倒在地,大喊大叫:“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惊恐地望着阿默,突然对着阿默不断磕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谄媚和哀求:“我可以成为你们的教众……求求你了……”
阿默听到他说的东西很不理解,皱着眉头问道:“成为……” 他还没说完,那人突然暴起,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狠毒,拿起一把匕首刺来。
阿默反应迅速,抬手间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张开,指尖还残留着屏障震荡的酥麻感。那人匕首刺来的瞬间,空气中划过"咻"的锐响,却在触及他掌心前三寸骤然凝滞——像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发出"叮"的脆鸣。
竹杖点出时带着破风声,"噗"地捅进对方腹部。他听见内脏受挤压的闷响,接着是身体撞断篱笆的"咔嚓"声。血腥味突然浓烈起来,混着胆汁的苦涩。
"哈...哈..."笑声从血沫中挤出,带着肺叶漏气的嘶嘶声。阿默的耳廓捕捉到对方牙齿打颤的"咯咯"响,还有指甲抓挠地面的刺耳刮擦。他狰狞的面孔中透出他疯狂的心,双眼之中满是绝望和扭曲:“杀了我!来呀!”
阿默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冷冷地说道:“你们屠杀慈悲村,难道还不足以死罪吗?” 阿默的声音像淬了冰。他听见自己指节攥紧竹杖发出的"咯吱"声。
“啊哈哈……屠村!屠村!” 此人大笑中双眼流泪,然后又狰狞地用尽全身的力量道:“我们没有屠村!我们没有屠村!!” 笑声在某个音调突然断裂——声带撕裂了。接着是"啪嗒啪嗒"的液体滴落声,不是汗,是血泪砸在土块上的动静。"我们没..."对方突然剧烈咳嗽,一段气管软骨随着血块喷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黏腻的"啪叽"声。
此人流着血泪大叫状,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阿默的指尖微微发颤。
垂死者的心跳声仍在耳畔回荡——那最后的"怦、怦"两声,沉重得像两记闷锤砸在鼓面上。血泪滴落的声音很特别,比寻常泪水更粘稠,落在干涸的血迹上会发出"啪嗒"的轻响。
他缓缓蹲下身,竹杖触到尸体痉挛的手指。那五根手指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指甲缝里嵌着泥土和碎草。阿默的掌心覆上对方圆睁的双眼,眼皮己经冰凉,却怎么也不肯合上。
阿默震惊于此人说的话,他的心中涌起了一丝疑惑和不解。难道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然而,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慈悲村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那些无辜的村民的惨叫声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夜风呜咽,卷着血腥味在阿默周身盘旋。他缓缓收回竹杖,杖尖还滴着黏稠的血珠。死者的面容在他脑海中勾勒——扭曲的肌肉,圆睁的双眼,还有那最后一声戛然而止的嘶吼。
阿默的指尖无意识地着竹杖上的纹路。那人的心跳声似乎还在耳畔回响,与记忆中慈悲村惨案那夜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握杖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没有...屠村?"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头反复切割。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凄厉得令人心悸。阿默站起身,竹杖重重顿地,震落几滴暗红的血。真相就像这夜色一样浓重,而他,注定要成为那个执灯的人。
当阿默找到另外一个血林军人时,此人己经喝得酩酊大醉。酒坛翻倒的"咕咚"声在破庙里回荡。阿默的竹杖点在潮湿的砖地上,溅起几滴未干的酒液。那人瘫坐在神龛旁,每一声呼吸都带着酒臭和肺痨特有的"嘶嘶"声。
"逃兵...我是逃兵..."醉汉突然捶打自己的胸口,指节撞在肋骨上发出闷响。酒壶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滚到阿默脚边,里面残余的液体晃荡出苦涩的药草味——不是普通的酒,是掺了镇痛药汤的烈酒。
阿默蹲下身时,听见对方铠甲缝隙里积存的雨水"滴答"落在砖面上。"慈悲村?"他声音很轻,却让醉汉的啜泣戛然而止。
"那群邪教!"醉汉突然暴起,铁护腕撞在香案上火星西溅。他喷着酒气凑近,阿默闻到他牙龈溃烂的腐臭味:"用婴儿炼药...队长他...他女儿..."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吐出的血痰"啪"地黏在阿默衣摆上。
竹杖悬在半空,一滴残酒顺着杖尖缓缓坠落,"啪"地砸在青砖上。阿默的耳畔突然回响起老妪临终时的咳嗽声——那干瘪的胸腔里,确实从未传出过修行者特有的能量共鸣。
"炼药..."他无意识地着竹杖上的刻痕。醉汉的鼾声突然变得粗重,脑袋"咚"地磕在香案上,又滑落到地面。
夜枭的啼叫声刺破寂静,阿默的竹杖在青石板上叩出清脆的"嗒嗒"回响。他迈过醉汉横陈的腿甲,铁片相撞的"锵啷"声在破庙里荡出最后一道余韵。
冷风卷着枯叶扑打门框,阿默在庙门口驻足。"炼药..."他低声重复这个词,竹杖突然转向,在泥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阿默的身影融入夜色,风里送来他竹杖点地的节奏,一声比一声急,渐渐与远处那若隐若现的铜铃声重合。
夜雾浸湿了青衫,阿默的竹杖点在泥路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杖尖不时碾过几片枯叶,碎成齑粉的脆响在寂静的野径上格外清晰。
记忆如刀,骤然劈开迷雾。
老妪临终的画面在阿默脑海中闪回——那双枯瘦的手。
他猛地停住脚步。
是了,当时她掌心处的裂缝……那颤抖的幅度,根本不是悲伤应有的频率。还有她的呼吸,急促后陡然平复,像是强行压抑着什么。若按常理,那不该是哀痛,而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