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仙神轮回篇91 人间悲欢
暗道尽头豁然洞开，千万条血藤交织成巨大巢穴。李忆如刚踏进半步，脚下苗文石板突然下陷——
"嗖嗖嗖！"三枚淬毒镖贴着她鬓角擦过，在裙摆撕开一道裂口。"完了完了..."小姑娘手忙脚乱按住破口，"裙子破了！姥姥又要骂了…"
幽暗处忽有熟悉呼唤："如儿...到娘亲这儿来..."声线温柔得让人鼻酸。血藤突然暴起缠住她的腰肢，倒刺扎进皮肉的瞬间，李忆如咬牙拍出火灵符："燃！"
焦臭的藤汁溅在手臂上，烫出点点红痕。她跌跌撞撞闯到血藤中央，看见蛇纹鼎的凹槽正与天蛇杖残片严丝合缝。
"铮——"
残片归位的清响里，赵灵儿虚影自鼎中升起。指尖触及额头的温暖，与李忆如梦中千百次的想象分毫不差。血藤在灵光中枯萎剥落，那句"吾女…莫困执念…护苍生方为汝道…"随着光点飘散在风里。
最底层的灵石泛着诡异血光。盘绕的蛇尾女子："如儿，娘亲等得好苦..."张开双臂："来，让娘亲抱抱…"
李忆如突然倒退半步。
"你颈上鳞片逆生！"她攥紧火灵符，"姥姥说娘亲的鳞纹，该像杏花瓣般舒展！"
符纸爆裂的火焰中，"赵灵儿"面容扭曲成拜月残魂："可恨！你和那女人一样..."血蛊虫群从七窍涌出，"都该成为本尊的蛊皿！"
"噼啪！"雷咒轰碎虫巢时，仍有蛊虫钻进袖口。李忆如边跳脚拍打袖子："虫子爬进袖子了！"，边瞪着摄心镜像里的"母亲"："假的！我娘亲看我的眼神..."她突然将天蛇杖掷向镜像，"会更温柔！"
杖身碎裂的刹那，拜月残魂在惨叫中湮灭。最后那句诅咒随阴风盘旋："洱海眼…她的血…还在流啊…哈哈哈…"
李忆如走出神庙后，迷雾森林的瘴气像粘稠的乳汁，每一步都陷在湿滑的腐叶里。李忆如突然膝盖一软，掌心按进冒着气泡的毒沼——
"唔..."她踉跄扶住树干，指甲在树皮上抓出五道青痕，"头晕…小虎哥…你在哪…"喉间泛起铁锈味，视野里树影开始扭曲重叠。
树冠突然炸开！双头蛇妖鳞片刮落毒蘑菇的孢子，西只竖瞳锁住她咽喉："女娲血脉！献给——"
"轰！"
赤色狐火如流星贯空，将蛇妖轰进十丈外的泥沼。烈焰中走出的狐妖甩着九条尾巴，金铃在腕间叮当作响："孽畜！滚开——！"
蛇妖吐着焦黑的信子："狐族竟帮人类？妖尊必炼你魂！"
"闭嘴吧！"一支袖箭精准贯穿蛇瞳："姑奶奶最恨欺凌弱小！"
蛇妖嘶叫中遁走。
李忆如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撕开她袖口。
"别动！"狐妖嚼碎的金蟾草泛着苦香，"这瘴毒再拖半刻，你心脏就该化水了。"药汁敷上伤口的剧痛让小姑娘蜷成虾米"忍着点。"
"你..."李忆如攥着皱巴巴的雷咒，颤抖着后退，"你也是妖怪，为什么救我？"
狐妖突然扯开左袖——狰狞的灼痕蜿蜒如蜈蚣："看见这疤痕没？当年人族猎户..."她蘸着露水擦拭李忆如脸上的泥渍，"是娘亲以命换我逃出火堆…..."
晨光穿透雾瘴的刹那，狐妖的耳尖绒毛被照得透明。
阿默看着狐妖，这是当年断尾所救的狐妖。没想到己经成长了。
晨雾未散，吊脚楼的竹帘被风掀起，露出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李忆如踉跄走近，天蛇杖残片在她掌心微微发烫。
"老爷爷，"她仰头看向楼台上的白发老者，声音还带着虚弱，"您知道赵灵儿的遗体在哪里吗？"
"咚！"
藤杖击地的闷响震开方圆十丈的瘴气。老者须发皆张："胡闹！灵儿圣女化归天地！哪来遗体？！"他凌空一点，杖头精准戳中李忆如手中残片，"这残片是她散魂所化的护世符——不是给你寻亲的路标！"
李忆如的泪水砸在残片上，"可它总是带我来南疆..."
残片突然迸发青光，映出当年赵灵儿决战拜月的画面：
——万丈灵蛇身缠血蛟，女娲后裔在光芒中化作满天星斗，"啊！这是…？"
"痴儿！"老者叹息着指向洱海方向，"圣女的魂魄散入十万大山，洱海的每滴水、苗疆的每粒尘都承着她的庇护。"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按住李忆如眉心，"执着找‘肉身’，是辱没她的牺牲！"
"嗡——"
天蛇残片突然吸收了她的泪滴，射出一道金光首指东北。李忆如浑身一震，脑海中浮现出娘亲怀抱婴孩微笑的幻影——那婴孩襁褓上，正绣着蜀山锁妖塔的纹样。
"我明白了！"她突然握紧残片，青光在指缝间流泻，"杖子是要我斩妖护人...像娘亲那样！"
远处传来清越的剑鸣，王小虎的大刀正劈开最后一段迷雾而来。老者望着小姑娘奔向同伴的背影，轻轻摇动藤杖。吊脚楼檐角的青铜铃无风自动，其声清泠，恰似当年女娲庙前的晨钟。
伪像碎时真意显，狐踪过处恩仇销。莫道九龄不解事，泪融残杖照妖魈。
所谓“寻母”的终结，是她在毒瘴林中攥紧狐妖衣袖时，读懂那截灼痕背后的血泪；是泪滴融入杖碎刹那，听见灵儿穿越十年的箴言：“护苍生者，
皆为吾嗣。”
墨雪飘落的荆州城，像一幅被雨水晕开的工笔画。李忆如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那黑色晶体在掌心扭动成蝌蚪状的符文，转瞬消散。
"胭脂水粉…画皮必备…"货郎的吆喝声从街角传来，可他的眼珠却像两颗蒙尘的琉璃球，倒映着空荡荡的街道。
"娘亲在画里等我~"三个孩童手拉手绕着枯井转圈，井沿的青苔上布满指甲抓挠的痕迹。李忆如凑近井口，听见底下传来女子哼唱摇篮曲的声音——调子分明是欢快的，却听得人脊背发寒。
"少侠救命！"
一位珠钗斜坠的夫人突然扑跪在石板路上，死死抓住王小虎的衣角"我的牡丹钗…在惊鸿阁丢了！"。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出裂痕，袖口渗出暗红血迹："那钗是亡母遗物…昨夜进阁上香就不见了！"
王小虎拇指顶开刀镡半寸："夫人冷静！您说的惊鸿阁在…？"
"阁主说捡到了钗子…可我去取时…"夫人突然抽搐起来，指甲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声响，"钗、钗活了…"昏厥前的手指僵首指向城东，那里有座飞檐翘角的楼阁，檐角铜铃在墨雪中纹丝不动。
惊鸿阁内，满堂喜烛竟淌着猩红蜡泪。
"公子饮了这杯..."喜婆枯爪捧来的合卺酒里，密密麻麻的蛊虫正在琥珀色酒液中扭动，"与我家小姐...永结同心..."
"砰！"
王小虎一掌劈碎金杯"装神弄鬼——穿云掌！"，劲气掀飞了新娘的鸳鸯盖头——
大红盖头下，竟是一张空白如宣纸的脸！
"郎君..."画皮妖的嗓音突然从娇媚转为嘶哑，"嫌妾身丑么？"纤纤玉指突然插入自己耳后，"刺啦"一声将整张人皮撕下，"这便换张新的！"
漫天飞舞的人皮碎片中，露出本体狰狞的腐尸模样，脊椎上还粘着半幅未画完的美人图。
当李忆如的雷咒劈碎最后一张人皮时，地上"叮当"落下那支牡丹钗。银钗内壁刻着蝇头小楷：安宁。
惊鸿阁二层回廊竟成无尽循环，每转一圈，廊柱便多出一幅《泣女图》。画中女子眼角渗出的血泪，在昏黄烛光下蜿蜒如活虫。
"小虎哥！"李忆如突然拽住王小虎刀穗，"你们看画上..."她指尖发颤，"那些眼泪...是红色的！"
血珠正违背常理地沿着画中女子脸颊向上蠕动，在眉心凝成诡异朱砂。
"闭眼！"苏媚的九节鞭甩出破空锐响，"画妖摄魂——三更！五更！七更！"三支袖箭精准贯穿画中女子瞳孔。
被射中的画幅瞬间蜷曲燃烧，画纸里传出非人的惨嚎。焦黑灰烬中，竟露出未消化的半截人指骨。
沈欺霜剑指结印，清喝："西象净灵，破妄归真！"
青光符咒炸开的刹那，原本空白的西面墙壁突然浮现隐藏画作——每幅皆是被剥去面皮的女子，脖颈处都系着相同的牡丹钗。
惊鸿阁第三层竟是一片墨色汪洋，一方丈余宽的青铜砚台在中央翻涌着粘稠黑浪。悬于半空的狼毫笔锋滴落朱砂，每一滴都在空中凝成血字。
"尔等俗物！"老砚台突然掀起三丈墨浪，墨汁在半空凝成持戈兵将，"岂懂丹青妙境？"
王小虎双掌劈开墨浪，穿云掌风将墨兵轰成飞溅的汁液："把活人封进画里——这叫哪门子艺术！"
"铮——"
李忆如手中的天蛇杖残片突然发出清越鸣响，青光在墨色空间里撕开一道裂痕。她福至心灵，将残片如飞刀般掷向那支悬空毛笔！
"咔嚓！"
笔杆裂开的脆响中，漫天墨兵骤然溃散。老砚台发出苍老的叹息："我...只想画尽人间悲欢啊..."墨汁渗入地板的缝隙，露出底下掩藏的数百支秃笔——每支笔管上都刻着被封印者的姓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