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太阳内部是错综复杂的回廊,每一面墙壁都嵌着星砂凝成的镜面。镜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被炼化世界的实时惨状——
镜一:某个修真界的天空裂开巨口,星砂洪流淹没城池,修士们化作石像。一位白发老者跪地举剑,剑气未出便被星砂冻结,瞳孔中映出陈阳持戟的身影。
镜二:凡人国度被时烬砂笼罩,百姓在重复同一天的绝望中疯癫。孩童攥着枯萎的花枝,日复一日奔向坍塌的城门,血肉在轮回中化为白骨。
镜三:苏婉儿的前世在莲台上自刎,血溅青莲,而这一幕正在无数镜中轮回重演。每一世自刎的瞬间,她的眼角都滑落一滴金血,坠入虚空化作星砂。
陈阳的断海戟劈碎镜面,每一块碎片都化作尊主的虚影攻击。灰白火莲在回廊中左冲右突,苏婉儿的残魂突然指引:“左转第七镜……那里封着我的本源残片!”
镜面炸裂的刹那,陈阳跌入血色空间。半枚青莲子悬浮中央,表面刻着初代谷主的遗言:“见莲子如见我,斩莲即斩因果。”
苍白青莲的根系如血管般搏动,每根须都连接着一个小世界。陈阳的断海戟刺入主根,海量记忆洪流般冲击识海——
记忆一:初代药王谷主发现混沌青莲时,曾见莲心处嵌着无相天的烙印。他试图剜除烙印,却导致青莲暴走,最终被迫剥离善恶双念。
记忆二:恶念被无相天捕获后,尊主以万界为皿豢养道种,善念则化作苏婉儿轮回千世,每一世皆被天机阁截杀于觉醒前夕。
记忆三:此世苏婉儿被故意引至药王谷废墟,是因她的魂丝己濒临崩溃,尊主需用“绝望”催化最后的本源。
“你的挣扎,不过是肥料。”根系中传出尊主的声音,“连初代谷主都只是我的棋子。”
陈阳的七窍喷出金火,灰白火莲吞噬反噬的诅咒。他引动陆离的时烬砂核心,将归墟海的时间乱流导入根系:“那就让棋局烧成灰!”
九枚道种核心从青莲中浮出,苏婉儿的残魂正在其中之一。神秘人突然现身,星砂斗篷下露出与柳如烟七分相似的脸——
“我是尊主剥离的‘中立念’。”他撕开胸膛,掏出一枚跳动的青莲子,“他以为无情无欲便可完美,却不知‘混沌’才是天道真意!”
陈阳将青莲子按入眉心,万界投影在虚空浮现。被炼化的生灵从镜中伸出手臂,愿力如银河倾泻:
剑修陆离的骨剑重聚,斩断星砂锁链;
凡人孩童的执念凝成花雨,涤荡苍白污秽;·
七百三十一任道种的残魂化作萤火,照亮焚天之路。
神秘人的身躯逐渐透明:“阵成之后,我将归于混沌……剩下的,交给你的‘情’。”
断海戟吸收亿万愿力,戟刃延伸至虚空尽头。尊主终于显露真容——与初代谷主一模一样的脸上,左眼慈悲,右眼癫狂。
“杀了我,善念也会消散。”尊主指尖缠绕着苏婉儿的魂丝,“她的存在依托于我的完整。”
陈阳的戟尖悬在尊主眉心,苏婉儿的残魂突然凝实。她握住戟柄,带着陈阳的手刺穿自己魂体:“青莲不灭……轮回不止……”
爆炸的强光吞噬一切,苍白青莲与尊主一同湮灭。无数世界从根系中剥离,化作流星回归原本的时空。陈阳的神魂在虚无中飘荡,听见万千生灵的呼喊:
陆离的骨剑插入无相天废墟,剑柄绽放一朵火莲;
凡人孩童的枯骨生出嫩芽,花瓣上凝着露珠般的星砂;
柳如烟跪在药王谷废墟,天魔瞳彻底褪色,将《无相书》埋入新生青莲的根须。
混沌中,一缕青丝缠住陈阳的神魂。苏婉儿的声音从虚空传来:“该醒了……”
他睁开眼,药王谷的焦土上开满灰白火莲。柳如烟跪坐在莲丛中,怀中《无相书》的空白页浮现箴言:
“无相非相,万界归尘。唯情丝一缕,可焚天续道。”
幽冥海最深处,一株嫩芽穿透苍白灰烬。嫩芽顶端缠绕着半截青丝,在风中轻轻摇曳。海底的青铜扳指泛起微光,内侧新刻一行小字:
“待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