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云梦仙城的青石长街浸在永夜中，檐角琉璃灯笼随风轻晃，冷光将积雪映成幽蓝，仿佛千万只冰蝶栖在瓦楞间。林阳踩碎薄冰，每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咯吱"声，靴底金纹暗闪——那是玄天宗秘传的踏雪符，此刻却连符光都被寒气压得晦暗不明。怀中冰晶渗出刺骨寒意，金丝缠裹的晶体内，一抹嫁衣残红如凝血般游动。那是叶青璃消散前最后一点魂火所凝，隔着晶壁仍能触到灼痛。
"宗主，这雪......不对劲。"黑猫长老蜷在他肩头，断尾伤口渗出的血珠凝成冰碴，狐火如风中残烛般摇曳。老猫金瞳紧缩，盯着落在林阳肩头的一片雪花——那雪竟未融化，反而凝成冰棱，棱面映出模糊画面：焚天炉的业火中，叶青璃的嫁衣寸寸成灰，锁链穿透她心口，金血顺着星砂纹路流入炉底，炉壁上赫然刻着"傀儡城献祭"的篆文。
林阳伸手接住另一片雪，冰晶在掌心化为叶青璃的虚影。她染血指尖点向他眉心，嗓音破碎如裂帛："阳哥......别碰雪......星砂噬魂......"话音未落，虚影崩散，雪水渗入经脉，混沌莲种骤然暴动。鎏金雾霭自他七窍涌出，撕开夜幕，露出穹顶密密麻麻的星砂瞳孔——那些眼睛正无声注视着长街，瞳仁深处隐约浮现金线编织的罗网，网上每处节点皆悬着修士魂魄，其中一道虚影赫然是玄天宗失踪的七长老。
黑猫长老炸毛嘶吼："天道在窥探！闭灵识！"狐火暴涨成屏障，却见积雪忽然翻涌如浪，地面星砂符文骤亮——竟是座囚龙阵！阵眼处立着三尊冰雕，面容与轮回狱通缉榜上的叛修一模一样。
风雪忽疾，裹着腐甜的莲香。
十二名雪衣人自街角转出，足尖点雪无痕，面纱下透出青莲纹路的微光。为首者抬袖，星砂凝成冰锥破空而至："擅闯云梦者，诛！"冰锥未至，锥尖己裂开细口，内里钻出蛆虫般的星砂触须。
林阳挥袖震碎冰锥，碎屑中竟裹着一缕乌发——发梢系着褪色的红绳结，与叶青璃惯用的束发绳一模一样。黑猫长老狐火暴涨，映出雪衣人皮下蠕动的星砂："她们体内......有璃儿的气息！这手法......定是傀儡城的炼傀术！"
面纱崩裂，十二张与叶青璃别无二致的脸露出森冷笑意，只是额间莲纹灰翳如死。风雪凝成巨剑劈落，剑气裹挟记忆残片刺入林阳识海——
焚天炉内，叶青璃被星砂锁链贯穿心脉，金血顺铁链汇入炉底丹鼎，鼎身刻满傀儡城徽记；
琉璃殿中，天女指尖点向她眉心，莲纹裂开第三只竖瞳，瞳内映出轮回狱的血色大门；
长生木下，她将冰晶塞入林阳掌心，嫁衣袖口浸透自己的血，腕上金铃刻着"初代九百七十一"的编号......
"幻象而己！"林阳暴喝，混沌莲种化为鎏金龙影绞碎剑阵。他掐住一具傀儡咽喉，面皮剥落处露出蛆虫般的星砂脉络，傀儡喉间挤出泣音："阳哥......为何杀我......"嗓音与叶青璃别无二致，眼角却渗出星砂凝成的血泪。
长街重归死寂，血腥气混着腐甜莲香弥漫。
一盏冰灯自暗巷飘来，灯芯跃动着青莲火。提灯女子雪衣曳地，面纱半掩的眉眼让林阳神魂剧震——那分明是苏婉儿的脸！三百年药王谷大火中，他亲眼见她魂飞魄散，此刻她耳垂却悬着轮回狱独有的"往生铃"。
"故人重逢，不喝一杯么？"女子轻笑，灯芯火苗忽涨，映亮街边酒肆。腐朽木门"吱呀"洞开，柜台后堆满琉璃酒坛，坛中浸泡的竟是青莲圣体残肢！断手浮沉间，指尖还勾着褪色的姻缘红线，线头拴着刻"星砂荒原"的青铜牌。
斩天剑抵住女子咽喉，剑锋触及时竟如刺入寒潭："你是天女，还是莲九？"
"我是雪。"女子指尖轻弹剑身，冰灯明灭不定，"也是这城中......唯一敢说真话的人。"她突然将冰灯塞入林阳怀中，灯芯炸出一簇金焰，苏婉儿的残音尖利刺入识海："莫信落雪人......她们皆是天女的耳目！永夜非夜......是观测者的囚笼！"
话音未落，女子身形如雪崩散。两侧琉璃灯笼齐齐炸裂，风雪中浮出无数雪衣傀儡，额间莲纹淌血："杀......杀......杀......"嘶吼声里混着铁链拖曳的闷响，地面青砖缝隙渗出金血，凝成西个狰狞大字——"傀儡为祭"。
林阳且战且退，混沌莲种在暴雪中撕开裂隙。黑猫长老耗尽妖力，九尾虚影撑起屏障："看地上！"
积雪消融处，青石地砖刻满星砂符文——每一笔皆以金血浇灌，蜿蜒如蛇行，最终在城中央汇成血谶：**"云梦无真雪，落雪皆劫灰。"**符文末端指向北方，那里隐约传来长生木根系的蠕动声。
"上屋檐！"黑猫长老断尾燃尽最后一丝狐火。林阳纵身跃上琉璃瓦，却见整座仙城的屋脊竟组成一幅巨型星图。北斗第七星的位置，鎏金纹路勾勒出他与叶青璃的名讳，那笔画走势......分明是苏婉儿的字迹！更诡异的是，星图边缘浮现傀儡城的莲花徽印，莲心处嵌着初代的手书——"千世轮回，皿成则噬"。
风雪骤停，一缕晨光刺破永夜。林阳怀中的冰灯忽然熄灭，灯座底部浮出一行小字："待雪尽时，我来寻你。"
署名处的青莲血痕灼得他掌心发烫——那血，竟与叶青璃同源，却混着一丝星砂荒原特有的腐锈味。
城北传来隆隆闷响，长生木根系虬结如龙尸，穿透永夜天幕。树冠托着的琉璃殿内，冰棺盖板正缓缓移开，棺中坐起的女子嫁衣如血，手中星砂短刀抵住咽喉，唇角却勾着莲九的笑。她腕间金铃轻响，铃内传出初代沙哑的低语："傀儡城己动......第九百七十二局......启。"
三条街外，莲九执伞立于暗巷，伞面星砂绘就的棋局中，"林阳"棋子悄然移向北斗第七星。她颈间星砂纹与混沌莲种共鸣震颤，袖中滑落半枚青铜骰子——骰面刻着轮回狱的往生符。
无人注意到，黑猫长老断尾伤口的血，正悄然渗入青石缝隙，凝成与星图同源的符文。符文末端指向东方，那里隐约有星砂荒原的流沙吞噬了一座钟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