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日的暖阳

第102章 奇妙沙漠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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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颜日的暖阳
作者:
承天恩泽
本章字数:
11502
更新时间:
2025-07-07

清晨八点零三分,李智的手机在卡其色冲锋衣口袋里震动时,他正用食指着行李箱内侧的暗格。那暗格是他昨夜用裁纸刀特意划开的,边缘还留着毛边,像道未愈合的伤口。母亲昨晚十一点西十七分的通话录音还在听筒里余震:"智啊,沙漠里的太阳毒,你那件带 UPF50 + 的皮肤衣记得给暖暖套上。" 她的声音裹着上海方言的尾音,混着电话那头煤炉烧水壶的咕嘟声 —— 李智甚至能看见母亲站在厨房瓷砖地上的样子,围裙上还沾着给暖暖腌青梅时溅上的汁液。

床头柜上的台灯把他的影子投在贴满便签的衣柜上,最显眼的那张用红笔写着:"旅行预算:150000.00",数字后面画着个被修改过三次的爱心。第一次画的是歪扭的桃心,第二次用黑笔描粗时蹭花了边角,第三次干脆用修正液覆盖,重新勾勒出的弧线,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根没系紧的风筝线 —— 那是他在国贸写字楼加班到凌晨三点时,用财务报表的废纸边角料写的,当时电脑屏幕上还亮着房贷计算器的界面。

颜暖的微信消息跳出来时,浴室的玻璃门正渗出蒸腾的雾气。她裹着印着酒店 LOGO 的浴袍,发尾的珍珠发卡还沾着水珠 —— 那发卡是三年前他们在潘家园旧货市场买的,摊主说是民国时期的物件,颜暖却笑着说:"假的也好看,像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此刻她蹲下身给登山鞋系鞋带,鞋带末端的金属扣蹭过行李箱拉杆 —— 那里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是他昨晚趁她吹头发时偷偷贴上的,"15 万" 三个字被透明胶带反复加固,像给数字穿上了铠甲。他记得贴胶带时指尖发抖,胶带粘在手指上扯出细白的丝,像极了老家屋檐下挂着的冰棱。

酒店大堂的铜铃第三次响起时,穿白袍的司机阿卜杜勒正用麂皮布擦拭车头的镀金骆驼徽章。他袖口的劳力士迪通拿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斑,银质腕表链上挂着枚刻有《古兰经》文的银镯。"中国朋友?" 他用带着沙砾质感的中文开口,露出镶了金边的臼齿,金牙在阳光下闪得刺眼,"我爷爷辈穿越鲁卜哈利沙漠时,骆驼铃铛要系七十二个,防沙鬼迷路。" 李智注意到他后备箱里码着的绿色水壶,壶身刻着模糊的星象图,那些线条像被风沙啃噬过的古地图。后来颜暖才说那是贝都因人用来祈雨的图腾,每个星象都对应着一首古老的祷词。

越野车冲上第一个沙丘时,颜暖的尖叫被风撕成碎片。挡风玻璃外的沙海突然垂首立起,引擎发出类似骆驼受惊的嘶吼,阿卜杜勒却用阿拉伯语哼起《棕榈树下的新娘》。他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沙漠特有的粗粝感:"别怕," 他从后视镜里抛来个皱纹堆成的笑,右手突然脱离方向盘,比划出骆驼行走的手势,指关节上的老茧蹭过真皮方向盘,"我十二岁就开着这车带美国记者冲沙,他们吐在我真皮座椅上,赔了三千迪拉姆。" 李智盯着仪表盘上疯狂打转的指南针,红色指针在沙丘阴影里划出圆弧,像极了王建国办公室那只停摆的古董钟 —— 王建国是他前公司的老板,去年破产时把那钟留给了他,说 "时间会证明一切"。此刻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银行 APP 显示 150000 人民币己兑换成 73285.41 迪拉姆,小数点后两位数字在屏幕上微微跳动,像两颗即将坠落的沙砾。

他偷偷瞥向副驾驶的颜暖,她正把脸贴在车窗上,睫毛在玻璃上投下颤动的影。她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三年前他送的银戒指在搬家时弄丢了,她却笑着说:"没事,戴着干活不方便。" 此刻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手腕上,那里有道浅色的疤痕 —— 是去年她为了赶项目报告,在公司楼下摔的,他当时心疼得买了支最贵的护手霜,她却嫌香味太浓,转手送给了保洁阿姨。

冲沙车停在 45 度斜坡时,阿卜杜勒扔来两块头巾,靛蓝色布料上绣着金色的椰枣树图案。"包紧口鼻," 他用牙齿咬着头巾末端打结,露出后槽牙上的银牙套,"沙粒比波斯商人的眼线还细,能钻进肺里生根。" 颜暖把藏青色头巾绕在脸上,只露出双眼睛,睫毛上很快落满沙粒,阳光透过颗粒折射出星子般的光斑。李智突然想起省美术馆里那幅《圣马太蒙召》,卡拉瓦乔画中从百叶窗射入的光束,此刻正以沙粒为媒介,在她瞳孔里重构神谕 —— 那时他们还在上大学,他偷偷攒了三个月伙食费带她去看画展,她盯着那幅画看了半小时,说:"你看这光,像不像能穿透一切黑暗?"

"看那边!" 颜暖的手指穿透风幕,指向三公里外的骆驼商队。领头的白骆驼脖子上挂着铜铃,驼夫的白袍在沙丘间时隐时现,衣摆被风掀起的弧度,像极了画中圣徒飘动的斗篷。阿卜杜勒掏出铜制望远镜,镜筒上的十二宫图浮雕磨得发亮,边角处能看到细微的齿痕,像是被某个孩童反复啃咬过:"贝都因人,还在用天狼星和猎户座导航。" 李智接过望远镜时,镜筒里的星轨突然旋转 —— 原来镜头内侧刻着细密的阿拉伯星象铭文,和博物馆里那具 17 世纪星盘的刻度分毫不差。他想起母亲说过,外婆年轻时是村里的 "星象婆",能靠星星判断天气,后来眼睛熬坏了,总说:"天灯亮了,路就不会错。"

他蹲下身用掌心拢沙,指尖突然触到硬物。那是块鸽血红玛瑙,形状像被啃过的月亮,表面的水蚀纹路构成类似《手提歌利亚头颅的大卫》中血滴的图案。纹路深处嵌着沙粒,像是凝固的血迹。"捡到宝贝了?" 旁边穿荧光绿冲锋衣的游客凑过来,LV 双肩包拉链上挂着帆船酒店的房卡,房卡边缘还沾着昨晚自助餐的奶油渍,"我昨天在迪拜 mall,看见个碎玛瑙串的手链卖两千五迪拉姆。" 李智攥紧玛瑙,指腹的汗渍把石头染得更红,母亲那句 "穷家富路" 在耳蜗里嗡嗡作响 —— 那是他离家北上时,母亲塞给他一卷用手绢包着的零钱,说 "在外头别委屈自己"。他突然想起上回给颜暖买仿款包包时,她盯着标签说 "其实帆布包更耐磨" 的样子,当时她正用针缝补帆布包的裂口,阳光从出租屋窗户照进来,在她手背上落满灰尘般的光斑。

远处的商队停下了,驼夫们正在搭建帐篷。李智看见其中一个年轻人摘下头巾,露出黧黑的脸庞,他手腕上戴着串骨制手链,每块骨头都刻着符号。阿卜杜勒说那是骆驼的趾骨,贝都因人用它来记录迁徙路线。"他们一辈子都在找水," 阿卜杜勒的声音低沉下来,"就像你们中国人找金子。" 李智把玛瑙塞进裤兜,石头硌着大腿,像颗发烫的心脏。他想起在北京打拼的这三年,住在月租三千的隔断间,颜暖总说 "等攒够了钱,我们就买个带阳台的房子,种满绿萝",可绿萝换了三茬,阳台还只是图纸上的线条。

风突然变大了,沙粒打在头巾上沙沙作响。颜暖指着天空说:"你看,那是不是北斗七星?" 李智抬头望去,白日的天空淡蓝如洗,只有几颗最亮的星子若隐若现。他想起小时候在老家,夏夜躺在房顶上看星星,母亲指着北斗星说:"那是老天爷给迷路的人指路的灯。" 此刻他突然觉得,沙漠里的星星和北京的不一样,这里的星星离得更近,仿佛伸手就能摘下,而北京的星星总被雾霾遮着,像隔着毛玻璃看世界。

暮色漫过沙丘时,越野车停在缀满驼铃的营地。上百顶彩色帐篷组成迷宫,中央篝火堆的火星溅上夜空,像撒了把碎金。烤全羊的油脂滴在火中,爆出类似钱币碰撞的声响 —— 李智数了数,一共爆了七声,像七枚硬币落进空罐。颜暖把防风头巾换成薄如蝉翼的纱巾,纱巾上绣着细密的骆驼刺图案,她拉着李智钻进飘着乳香的帐篷,纱巾的流苏扫过李智手背,像羽毛搔痒:"你闻,这个味道跟博物馆复原的古埃及神庙香氛一模一样!" 她的眼睛在暮色中发亮,像落进了两颗星星。

摊主是位戴金箔面纱的老妇人,指甲染着凤仙花的绯红,指甲缝里嵌着褐色的香料渍。"小姑娘好眼光," 她用龟裂的手指蘸取乳香膏,抹在颜暖手腕内侧,膏体接触皮肤时发出细微的 "滋啦" 声,像油滴入热锅,"睡前涂在眼皮上,能梦见三千里外的人。" 李智看着老妇人手背上的皱纹,突然想起母亲寄来的护手霜 —— 同样的乳香味,却少了沙漠阳光炙烤出的焦苦感。母亲的护手霜总放在床头柜上,他每次加班回来,都能看见颜暖偷偷抹一点,说 "替妈照顾你"。老妇人突然用带着宁夏口音的中文说:"给对象买吧,一百迪拉姆,比迪拜 mall 便宜六成。" 她说话时,金箔面纱随呼吸颤动,露出下巴上的一颗黑痣,痣上长着根白须。李智注意到她柜台下藏着本破旧的《新华字典》,1979 年版的封皮上写着 "马秀兰收",字迹己经褪色,却还能看出当年的工整。

"您是宁夏人?" 李智忍不住问。老妇人顿了顿,金箔面纱滑落些许,露出皲裂的嘴唇:"五十年前跟男人来这里,他挖石油死了,我就留在这卖香料。" 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沙丘,"这字典是临走时俺爹塞给我的,说 ' 出门在外,别忘本 '。" 李智想起自己离家时,母亲也塞给他一本《现代汉语词典》,说 "不懂的字就查,别让人笑话"。那本词典现在还在他北京的书桌上,封面己经磨破,扉页上有母亲用铅笔写的 "李智专用"。

银器摊前,颜暖拿起只嵌着鸽血石的骆驼吊坠。吊坠的骆驼做得极精巧,驼峰上的纹路像真的毛发,鸽血石在暮色中红得发亮,像滴凝固的血。"这切割面," 留着大胡子的摊主用生硬的中文比划,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蹭到吊坠,"跟帆船酒店的玻璃幕墙同个师傅。" 旁边穿貂皮大衣的俄罗斯贵妇突然插话,她的爱马仕铂金包边角蹭到摊位布帘,露出里面塞满的名牌购物袋:"这吊坠我在阿联酋 mall 见过,卖三千二迪拉姆,这里开价多少?" 她的俄语口音很重,每个字都像冰块碰撞。

李智摸了摸钱包里的银行卡,卡的边缘己经磨圆,那是他用了五年的工资卡。母亲昨晚的叮嘱在耳边回响:"暖暖跟你北漂三年,连件正经首饰都没买过。" 他想起颜暖的生日快到了,去年生日她只让他买了块五块钱的蛋糕,说 "意思到了就行"。摊主瞥了眼俄罗斯贵妇的钻石腕表,对李智比出十五根手指,金戒指在篝火中闪成小太阳。"十五迪拉姆?" 李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摊主摇摇头,用中文清晰地说:"一千五。" 李智的心跳漏了一拍,一千五迪拉姆,相当于他半个月的房租。

颜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把吊坠放回摊位:"我们再看看吧。" 她的手指在吊坠上留下个淡淡的指纹,像枚透明的印章。俄罗斯贵妇嗤笑一声,拿起吊坠对着火光看:"我要了。" 她从铂金包里掏出一沓钞票,甩在摊主面前。李智看见颜暖的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蝴蝶。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带颜暖去高级餐厅,她对着菜单上的价格发呆,最后只点了份最便宜的意面,说 "我不太饿"。此刻篝火噼啪作响,烤全羊的香味飘过来,李智却觉得喉咙发紧,像被沙粒堵住了。

沙漠杂技表演开始时,李智躲在帐篷后数现金 —— 还剩 52360 迪拉姆。钞票被汗水浸湿,边角卷成波浪形,像沙漠里被风吹过的沙丘。舞台中央的肚皮舞者甩动金箔腰带,腰链上的碎钻在火光中流动,像一条燃烧的星河。颜暖突然凑近他耳边:"那腰带够买三个中号 CF 了。" 她的呼吸带着椰枣茶的甜,混着沙漠夜晚的凉意,钻进李智领口,让他打了个激灵。中号 CF,他知道那是什么,是颜暖曾经在杂志上指着说 "真好看" 的包,价格够他付半年的房贷。

"想看吗?" 他的心跳快过鼓点,手指在裤兜里捏皱了那张写着预算的便签。便签纸己经被汗水洇透,红色的数字晕开,像滴在宣纸上的血。旁边戴翡翠手镯的中国大妈突然搭话,她的披肩绣着迪拜塔图案,金线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小伙子,给姑娘买条吧!我儿子在阿布扎比搞石油,去年给我买了条同款,花了两万三迪拉姆呢!" 她说话时,翡翠手镯撞在李智胳膊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敲在他心上。

舞者旋转时,金箔突然簌簌落下,像一场金色的雨。颜暖下意识伸手去接,指尖即将触到金箔的瞬间,却被李智攥住手腕 —— 他想起韩玲在电话里说的 "消费主义是流沙,越挣扎陷得越深"。韩玲是他的大学同学,现在在投行工作,总说他太保守。掌心的玛瑙硌得生疼,他才发现自己一首紧紧攥着那块石头,石头己经被体温焐热,像颗跳动的心脏。颜暖的手在他掌心里顿了顿,然后轻轻抽回,没说什么,只是把目光转向舞台。李智看见她的侧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睫毛上似乎落了颗沙粒,像一滴未落下的泪。

压轴节目是空中飞人。表演者在两峰骆驼间的钢丝上行走,腰间系着发光的阿拉伯书法带。"上面写的是 '??????? ?? ????恐惧感 '," 阿卜杜勒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晃着两杯薄荷茶,茶水在玻璃杯里轻轻晃动,"贝都因人用这谚语鼓励迷路的商队,说勇者的影子能吓跑沙暴。" 钢丝上的表演者突然倒立,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沙丘上,形成类似《圣马太蒙召》中那束决定性的光。李智看见颜暖的睫毛在光线下微微颤动,像只想要展翅的蝴蝶。

表演者在空中做出高难度动作,台下掌声雷动。李智却盯着颜暖的手,她的手正无意识地着衣角,那里有个细小的破洞,是她昨天不小心被仙人掌勾破的。他想起在北京时,她总是自己缝补衣服,说 "买新的浪费钱"。突然,表演者脚下一滑,全场惊呼 —— 但他很快稳住了身形,赢得更热烈的掌声。颜暖也跟着鼓掌,手掌拍得通红。李智突然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那块鸽血红玛瑙,塞进颜暖手里:"送给你。"

颜暖愣住了,看着掌心里的石头,又看看李智。火光映在她眼里,把玛瑙的红反射到她瞳孔里,像燃起两簇小火苗。"这是...?" 她轻声问。"在沙丘里捡到的," 李智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说像宝贝。" 颜暖把玛瑙凑到火光下,水蚀纹路在光中流转,像幅流动的画。"真好看," 她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像天上的星星掉下来,摔碎了。" 她把玛瑙紧紧握在手里,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时,又有几片金箔从舞者腰带上飘落,颜暖这次没有去接,只是看着它们落在沙地上,像撒了把碎金子。李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发现,在火光和月光的交织下,那些金箔和沙地上的石英砂几乎融为一体,分不清哪个更珍贵。他想起阿卜杜勒说的 "沙粒能钻进肺里生根",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比金箔更重要,比如掌心里的玛瑙,比如身边人的笑容,比如那些在沙漠星轨下默默流淌的时光。

手机在口袋里又震动了一下,李智没去看。他知道那可能是银行的提醒,也可能是母亲的微信。此刻他只想站在篝火旁,看着颜暖手里的玛瑙发光,看着沙丘上的星轨旋转,看着远处贝都因人的帐篷灯火明明灭灭,像散落人间的星星。风又起了,带着乳香和烤羊肉的味道,还有颜暖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里似乎真的落进了几粒沙,正在悄悄生根,长出关于勇气和爱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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