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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秋风吹着老旧的宿舍楼，仿佛要把它撕裂一般。李智他蹲在衣柜前，被樟脑丸的气味呛得首揉眼睛，手里攥着那件穿了三年的黑色卫衣。褪色的领口处，细密的聚酯纤维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卫庆说的 “塑料瓶”。
“你看，” 卫庆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一支钢笔，金属笔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这衣服摸着就像塑料袋，夏天出汗黏在身上多难受。” 他身上那件藏青色针织衫垂坠有型，是母亲买的羊绒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仿佛在无声炫耀天然纤维的优越。李智注意到卫庆说话时微微扬起的下巴，带着理科生特有的骄傲，“还是天然纤维舒服，透气又亲肤。”
李智对着台灯举起一件衬衫，布料在光影里透出细密的反光。他忽然想起去年双十一图便宜买的那堆衣服，当时觉得款式新颖，现在才发现标签上清一色印着 “涤纶”、“聚酯纤维”。“真没想到，天天穿在身上的东西，居然是塑料变的。” 他咂咂嘴，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叹，把几件起球严重的 T 恤叠进纸箱。指尖划过那些发硬的布料，仿佛触摸着工业时代冰冷的产物。
卫庆走过来帮忙，指腹轻轻着一件牛仔外套的内衬，眉头微皱：“这种合成纤维不降解，丢进垃圾桶几十年都烂不掉。” 他的声音带着理科生特有的严谨，像是在做学术报告，“我妈说老家的裁缝铺，现在都用回收的旧衣服做填充物，既环保又保暖。” 说着，他突然从衣柜深处掏出一个布包，褪色的蓝印花布上，针脚细密整齐，看得出是手工缝制。
“这是我奶奶织的毛衣，去年穿小了，” 卫庆小心翼翼地展开，仿佛在展示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眼里满是温柔与怀念，“虽然旧了点，但羊毛保暖，应该能派上用场。” 李智看着那件毛衣，想象着卫庆奶奶戴着老花镜，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编织的画面，心里涌起一丝羡慕。
两人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喇叭声。李智扒着窗户往下看，一辆印着 “红十字会” 标志的货车停在梧桐树下，几个穿志愿者马甲的同学正忙着搬运纸箱。“捐衣活动开始了！” 他眼睛一亮，转身翻出压在箱底的旧羽绒服，动作带起一阵风，吹乱了桌上的草稿纸，“这些衣服放着也是浪费，捐给山区孩子正好。”
就在李智收拾衣服时，宿舍门又被推开，同楼层的张昊探进头来：“哟，你们也在整理捐衣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箱，“我把高中校服都翻出来了，虽说过时了，但好歹是纯棉的。” 说着，他走进来随手拿起李智叠好的一件外套，“不过现在有些快时尚品牌，打着环保旗号用再生纤维，其实还是不咋透气。”
卫庆推了推眼镜，认真道：“再生纤维和原生合成纤维还是有区别的，像天丝这种再生纤维素纤维，性能就接近天然纤维……” 没等他说完，张昊就笑着摆手：“得得，你这学术讲座留着上课说吧。” 他把外套放回原处，突然压低声音，“哎，听说这次捐衣活动结束后，学生会要办个环保主题沙龙，你们去不去？”
李智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卫庆就接口道：“去啊，正好可以了解下旧衣回收的完整产业链。” 张昊挑了挑眉：“行啊，到时候一起。我还听说，程栩栩学姐准备在沙龙上分享她老家海南的传统布艺工艺呢。” 这话让李智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卫庆，发现他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宿舍楼通往操场的路上，铺满了金黄的银杏叶。李智和卫庆各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肩膀被勒得生疼。卫庆的运动鞋踩在落叶上发出 “沙沙” 声，打破了两人急促的喘息声。“听说这次捐的衣服会送到青海，” 他擦了把汗，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领上，“那边现在应该很冷了。” 李智望着远处的天空，想象着高原上呼啸的寒风，握紧了拳头，加快了脚步。
捐衣点设在体育馆东侧的空地上，临时搭起的蓝色帐篷下，排着长长的队伍。穿红马甲的志愿者们忙着登记、分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李智远远就看见程栩栩站在帐篷前，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白大褂上别着的红十字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正弯腰接过一位同学递来的外套，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当他们快走到捐衣点时，前面排队的两个女生的对话飘进耳中。“你说这些衣服真的能送到孩子们手里吗？” 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有些担忧地问。旁边短发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啦，我去年参加过，还收到过青海那边学校寄来的感谢信和照片呢。那些孩子穿着我们捐的衣服，笑得可开心了。”
“程学姐！” 李智挥手喊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卫庆也跟着打招呼，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程栩栩抬头，眼睛弯成月牙：“来得正好，这边都忙不过来了！” 她递过登记表和笔，指尖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先把信息填一下，衣服放那边的货车就行。”
李智填着表格，余光瞥见程栩栩熟练地接过一件羽绒服，翻到内侧查看洗涤说明。她纤细的手指划过布料，轻声对旁边的志愿者说：“这件绒毛有些结块，得先处理一下。” 阳光穿过帐篷的缝隙，在她侧脸投下柔和的光晕，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李智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手里的笔差点划破表格。
“填好了！” 卫庆把表格递给程栩栩，说话时耳尖微微发红，“学姐，需要帮忙吗？” 程栩栩笑着点头：“太好了！你们帮忙把衣服按季节分类，这边有标签和记号笔。” 三人忙活起来。李智负责把夏季衣物叠整齐，每叠一件，都偷偷用余光观察程栩栩。她偶尔会停下来，指着袖口的线头说：“这种小破洞可以缝补，扔了太可惜。” 声音温柔，带着海南特有的软糯腔调，让李智想起小时候喝的椰子汁，清甜又治愈。
“同学，这件衣服还能穿吗？”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抱着一堆衣服走过来，声音怯生生的，“我妈说有些旧了，但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程栩栩接过衣服，仔细检查：“当然可以！你看，这件卫衣版型很好，就是袖口有点磨损，稍微改一下就很时尚。” 她抬头朝女生笑了笑，“你能捐出来，山区的孩子一定会很开心。” 女生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男生抱着两大袋衣服，气喘吁吁地跑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社团临时有事……” 他说话间，袋子底部突然裂开，几件衣服散落一地。李智和卫庆对视一眼，立刻上前帮忙。程栩栩也快步走过来，蹲下帮男生整理衣服：“没关系，小心别扯坏了。”
男生涨红着脸，一边道谢一边解释：“这是我们街舞社一起捐的，大家特意把演出服都拿出来了，想着孩子们穿上肯定很帅气。” 程栩栩笑着点头：“真的很感谢你们，这些衣服一定会给那边的孩子带来很多欢乐。” 李智注意到其中一件亮片外套，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想象着青海的孩子穿上它时的模样，不禁也跟着笑了。
临近中午，捐衣点的人渐渐少了。程栩栩摘下橡胶手套，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多亏你们帮忙，不然真要忙到下午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了，王欣说想一起吃午饭，你们有空吗？” 卫庆立刻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还偷偷朝李智挤了下眼睛。李智犹豫了一下，想到宿舍里冷掉的泡面，也跟着答应下来。
西人沿着林荫道往商业街走，卫庆和王欣并肩走在前面，时不时压低声音说些什么，还偷偷回头看李智和程栩栩。“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 王欣捂着嘴小声笑，声音虽然轻，却还是飘进了李智的耳朵。李智心里一紧，偷偷瞥了眼身旁的程栩栩，她正低头踢着脚边的落叶，耳朵尖微微泛红。
新开的鸡公煲餐厅在商业街拐角，红色的霓虹灯牌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推开门，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混着电磁炉的嗡嗡声，让人食欲大增。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递上烫金的菜单：“招牌鸡公煲，加配菜打八折！” 卫庆熟练地点了大份鸡公煲，又要了腐竹、金针菇、宽粉等配菜，还特意问程栩栩：“学姐，你吃辣吗？要不要来份微辣的？”
程栩栩双手捧着搪瓷杯，小口喝着热水，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简单的银色尾戒。李智盯着杯口升腾的热气，突然意识到这顿饭的氛围有些微妙 —— 卫庆和王欣刻意坐在对面，把他和程栩栩 “逼” 在并排的位置。“李智，你上次问的线性代数题，我整理了些思路。” 程栩栩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记本，字迹工整清秀，“这道证明题其实可以用几何法……” 她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薄荷味的洗发水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李智听得入神，偶尔抬头，发现卫庆和王欣正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王欣抿着可乐，突然开口：“栩栩，你不是说想找个人教你打羽毛球吗？李智会哦！” 这话让李智呛得首咳嗽，脸涨得通红。程栩栩连忙递过纸巾，手指不小心碰到李智的手背，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手。
鸡公煲端上来时，浓稠的汤汁还在咕嘟冒泡。程栩栩用公筷夹起一块鸡肉放进李智碗里：“尝尝看，听说这家很正宗。” 她的动作自然，却让李智心跳漏了一拍。卫庆在对面憋笑，被王欣偷偷掐了一把。“你们别光顾着看别人啊，快吃！” 王欣夹起一块鸡爪，“再不吃都凉了。”
“学姐，你老家是海南的吧？” 李智转移话题，“那边是不是特别暖和？” 程栩栩眼睛亮起来：“是啊，冬天都能穿短袖！我家在海边，周末常和弟弟去捡贝壳。” 她翻出手机相册，照片里，穿着碎花裙的女孩站在沙滩上，身后是湛蓝的大海，阳光洒在她身上，笑容灿烂得能融化冰雪。李智看着照片，想象着程栩栩在海边奔跑的样子，突然希望自己也能出现在那些画面里。
随着话题展开，气氛渐渐轻松起来。程栩栩说起弟弟调皮捣蛋的趣事，李智分享高中时参加辩论赛的糗事，卫庆和王欣时不时插科打诨。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给每个人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色。隔壁桌的几个同学也在热烈讨论着捐衣活动：“你说青海的孩子收到衣服会开心吗？”“肯定的！听说那边可冷了，这些衣服能帮大忙呢！”
结账时，卫庆抢先一步扫码付款。王欣挽住程栩栩的胳膊：“下次该我们请了！” 西人走出餐厅，商业街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程栩栩低头整理围巾，突然说：“李智，谢谢你今天帮忙。” 她递过一个牛皮纸袋，“这是我整理的复习资料，你用得上。” 李智接过纸袋，触到程栩栩指尖的温度，像有一股电流顺着手臂传遍全身。
卫庆和王欣己经走远，故意保持着一段距离。秋风卷起落叶，在两人脚边打着旋儿。“那个……” 李智刚开口，程栩栩也同时说话：“要不下次见……” 两人愣了愣，相视一笑。程栩栩的马尾辫随着笑声轻轻晃动，阳光穿过发丝，在她睫毛上跳跃。
远处传来上课铃，惊起一群白鸽。李智望着程栩栩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格外温柔，而自己的生活，似乎也将迎来新的色彩。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环保沙龙的宣传海报，暗暗期待着下一次与程栩栩的相遇。
当月老还没有给你正缘的时候，你总会有不同的奇遇，这是在教会你如何正确的正视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