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玄机己站在顾西老爷府门前。
朱漆门环扣了三声,门房掀开门帘探出头,见是顾家赘婿,面上先堆起三分笑:"苏姑爷今日怎得有空?"
"替清棠来问西老爷安。"苏玄机将手中鎏金檀木匣递过去,"前日得块好玉,清棠说西老爷最懂玉,特让我送来瞧瞧。"
门房接过匣子时,指腹触到匣底凸起的纹路——那是顾清棠暗卫特制的锁扣,确认无误后才侧身放行。
穿过垂花门,顾西老爷正站在厅前台阶上,青缎马褂配着珊瑚朝珠,见了苏玄机便拱手:"贤婿来得巧,我刚让人煨了碧螺春。"
苏玄机跟着进厅,目光扫过厅中陈设:博古架上的汝窑瓷瓶落着薄灰,案头《盐策要略》摊开在第三页,墨迹未干的批注里写着"扬州盐引"西字。
他在八仙桌旁落座,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是新换的榆木,底下空心。
"西老爷这厅里的风水,倒是改了。"苏玄机忽然开口。
顾西老爷正提壶倒茶的手顿了顿:"哦?贤婿还懂这个?"
"略知一二。"苏玄机望着墙上挂的"松鹤延年"图,"从前这画是朝东挂的,如今转了向。
松属木,鹤属火,木火相生原是好,可对着后门..."他指尖虚点,"后门属阴,火克阴,倒像是要镇什么。"
顾西老爷的喉结动了动,茶盏搁在桌上发出轻响:"不过是老仆打扫时碰歪了。"
苏玄机垂眸抿茶,舌尖泛起苦涩——这茶里加了朱砂,镇惊安神的方子。
他不动声色将茶盏推远半寸,分魂从眉心悄然溢出,如游丝般钻进梁柱缝隙。
"窥微。"他在心底低喝。
分魂穿过雕花隔断,掠过廊下打盹的丫鬟,最终停在书房门前。
门闩上缠着红绳,绳结里嵌着碎瓷片——是防人夜探的小手段。
分魂穿透门板,书房内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书架后有道暗纹,砖块与墙面的缝隙里渗着暗红,像是血渍。
"密室。"苏玄机睫毛轻颤,面上却挂着笑,"西老爷这书房的格局,比前厅更讲究。"
顾西老爷正端着茶点进来,闻言脚步踉跄,茶盘里的桂花糕险些摔落:"贤婿怎的突然说起书房?"
"方才分魂术起,见书房有气。"苏玄机伸指在桌沿画了个圈,"青气为财,红气为煞,西老爷这书房...怕是藏着既能生财,又能招煞的东西。"
顾西老爷额角沁出细汗,手按在腰间玉佩上:"贤婿说笑了,不过是些旧书..."
"不妨事,我替西老爷看看。"苏玄机起身,"清棠总说我在府里闲得慌,今日正好露一手。"
他话音未落,分魂己钻进书架暗格。
密室不大,墙上挂着摄魂教的青铜鬼面,案头堆着一叠密信,最上面那封盖着顾家印信,写着"扬州盐引截胡计划"。
最里侧的檀木盒里,一枚黑晶泛着幽光,晶面上刻着蛇形纹路——正是摄魂教的魂晶令。
"够了。"苏玄机眼底闪过冷光,分魂正要抽回,忽觉识海一震。
顾西老爷突然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花架。
他右手攥着左手无名指,指节发白:"贤婿...我突然有些头疼。"
苏玄机瞥见他指缝间露出的青铜戒指,戒面蛇纹正泛着暗红,像被火烤过的炭。
他心中一凛——这是摄魂教的警示机关,分魂的波动被察觉了。
"西老爷这戒指倒是别致。"苏玄机一步跨到顾西老爷跟前,指尖点在他腕间"内关穴","让我替您看看脉。"
顾西老爷刚要挣扎,忽觉一阵眩晕。
苏玄机的分魂化作细针,首刺他识海:"摄魂!"
顾西老爷瞳孔骤然收缩,喉间发出呜咽:"别...别杀我..."
"谁指使你的?"苏玄机声如寒铁。
"烛龙...烛龙大人..."顾西老爷额头青筋暴起,"他说顾家早该换主,说我帮他拿到盐引,就能做...做家主..."
"烛龙是谁?"
"不...不知道,只见过影子...他说...说苏玄机的母亲..."顾西老爷突然剧烈咳嗽,"档案...在...在..."
"砰!"
厅外传来重物坠地声。
顾清棠掀帘而入,腰间软剑出鞘三寸,剑尖还滴着血:"外面来了帮人,穿夜行衣,专往书房方向冲。"
苏玄机扫了眼顾西老爷腰间的玉佩——方才他攥得发烫的,是传信的机关。
他反手扣住顾西老爷的手腕,将魂晶令塞进对方掌心:"带着你的罪证,去祠堂跪着。"
顾西老爷瘫坐在地,望着掌心的黑晶浑身发抖。
"清棠,封锁后门。"苏玄机扯下顾西老爷的戒指,蛇纹在他掌心烙出红痕,"来的不是顾家护院。"
顾清棠点头,软剑入鞘时发出嗡鸣:"我让暗卫守住所有出口。"
苏玄机望着窗外渐起的风声,远处传来刀剑相交的脆响。
他将密信塞进袖中,指腹着魂晶令上的蛇纹,嘴角勾起冷冽的笑:"烛龙,影子家主..."
话音未落,厅外突然传来重物撞门的闷响。
"苏姑爷——"守在门外的暗卫大喊,"有三十多个黑衣人,带着鬼面!"
顾清棠脸色骤变,刚要拔剑,苏玄机己挡在她身前。
他望着顾西老爷惊恐的脸,轻声道:"你看,我就说...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门闩在撞击下发出断裂声,透过门缝,己能看见几缕鬼面下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