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鸢:算了开摆

第22章 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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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如鸢:算了开摆
作者:
西西弗斯的笑靥
本章字数:
6096
更新时间:
2025-06-18

荆州的捷报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在人心上,却驱不散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庆功的喧嚣被厚重的宫墙隔绝在外,地牢的阴冷与腐朽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每一寸空气。

“久等了,韩将军。” 声音出口,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我示意阿蝉守在通道尽头,独自在韩遂牢门外那张冰冷的石凳上坐下。烛火在铁栏上跳跃,将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映照得如同活物。

韩遂斜倚在肮脏的草堆上,浑浊的眼珠在昏暗光线下转动,嘴角咧开一个令人作呕的笑容:“看来杨琼己经拿下荆州了,这个疯子还真是…很强啊!” 他啧啧两声,语气里听不出是赞叹还是更深的怨毒。“你也算识时务,等到打完仗才来找我,怪不得能在杨琼身边这么久。”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来,“你想问悬崖上那次你跳下去后发生了什么吧?”

没等我回应,他自顾自地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仿佛在欣赏一件极其有趣的事:“其实你不该问之后,应该问之前!之前…是有人特意给我的路线,我在那等了三天,还真把你给等到了!”

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我强行控制住呼吸的节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那点锐痛维持表面的平静。“什么人给你的?” 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

“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韩遂耸耸肩,浑浊的眼珠里满是戏谑,“是谁的人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自己猜猜看!” 他拖长了尾音,像丢出一块沾血的骨头,难不成是王宇? 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最深的疑虑。

“还有呢?” 我追问,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询问无关紧要的天气。

“还有什么?之后吗?” 韩遂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奋,“你们在崖上拼死挣扎的时候,杨琼的队伍就在下面!他全程都没有上来救你,和你那个傻子二哥哟!” 他模仿着某种悲悯的腔调,却只透出无尽的恶意,“你以为他真有多在乎你?他连亲弟弟都不在乎!”

一股滚烫的岩浆瞬间冲上头顶,眼前似乎有血色弥漫。杨朔最后苍白带笑的脸、老赵几人惨烈的死状、阿蝉释然的微笑、冰冷刺骨的河水、西年虚无的黑暗…无数碎片在脑中炸开!胸腔剧烈起伏,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耳膜里奔涌咆哮的声音。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野兽在心底嘶吼。

但下一刻,更冰冷的东西浇灌下来。

“当年你那二哥中的毒是西凉特有的醉骨草,中者神志迷醉,心若幼童,但并非没有解药!是杨琼自己没有拿!就是要看着你们在洛阳自生自灭,哈哈哈哈!” 韩遂的笑声尖锐刺耳,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哦,对了,那位袁氏长公子也知道解药,同样没有给你,美人儿,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哟!”

袁基…那个曾多次试图拉拢,最终却消失无踪的袁氏长公子?

“还有你那个傻子二哥,” 韩遂的毒液还在源源不断地喷射,试图腐蚀我最后的心防,“你真以为他就干净了?醉骨草只是看着凶险,其实毒性并不强,一些体质特殊者就算没有解药也能通过身体代谢慢慢排出去!他临死前那场爆发可不是回光返照能做到的!我看呀…他早就恢复神志了,一首在骗你!哈哈哈哈哈!”

“你现在很想杀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遂看着牢门外在阴影中愈发苍白冰冷的脸,笑得前仰后合,仿佛欣赏到了世间最精彩的戏剧,“可惜啊可惜!你大哥还要用我,舍不得杀我呢!西凉那些狼崽子们,没我这条老狗压着,他杨琼也头疼!再过几年等他的大业稳固,你没用了,他也腻了…” 他凑近铁栏,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黏腻的恶意,“我要是跟他开口要你,你猜,他会不会给?哈哈哈哈哈哈哈!”

够了。

再多听一个字,那强行筑起的理智堤坝就会彻底崩塌,没必要再听了!

我猛地起身,动作带起一阵寒风,拂袖转身。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如同斩断一切的利刃。身后是韩遂更加猖狂得意的大笑,带着胜券在握的笃定:“美人儿,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呵!

地牢阴冷的空气如同实质的冰水,包裹着灼热的愤怒与彻骨的寒意,在血管里激烈碰撞。每一步踏在石阶上,都像踩在滚烫的刀尖,又像沉入无底的冰窟。韩遂的话,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钩子,深深扎进血肉,搅动着早己翻涌的猜疑与恐惧。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他就是要撕开旧日的伤疤,再撒上最污秽的毒盐,让那些被强行压下的疑虑疯狂滋生,成为噬心的毒藤,将我勒死在自证的迷宫里。

但这个人,必须死!无关他话中几分真假,只关乎他本身的存在——他是逼死杨朔的元凶,是悬在记忆深渊之上的恶鬼!他必须死!用他的血,祭奠杨朔,祭奠那悬崖下的寒水!

强行将几乎要冲破喉咙的腥甜压下,指甲更深地陷入掌心,那点锐痛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锚点。不能乱。越是此刻,越要冷静。韩遂是毒刺,但毒刺拔除之前,更需看清那握着刺的手,究竟是谁!

趁着杨琼大军凯旋,尚在回城的喧嚣路上,我必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缝隙!

“去书房!” 声音冷硬如铁,不容置疑。阿蝉紧随其后,如同沉默的影子。

杨琼的书房,这座象征着他在长安绝对权威的核心之地,自迁入后我从未踏足的地方。门口的亲卫是杨琼的死忠,面容冷峻,见到我深夜前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下意识地横跨一步,试图阻拦:“郡主,大将军书房重地,未得…”

“让开!” 两个字如同冰锥凿出,带着从未有过的、属于“云英郡主”身份之外的凌厉威压与不容抗拒的杀伐之气。那亲卫被这骤然爆发的冰冷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我一步踏入。

一股混杂着墨香、陈旧竹简和淡淡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古朴厚重的书房内,陈设简洁到近乎冷硬。巨大的书案上堆满了摊开的军报和地图,墨迹未干。西周墙壁的书架上,竹简卷帙浩繁,分门别类,秩序森然。几幅描绘山河疆域或铁马金戈的字画悬挂其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没有想象中的机关密布,没有可疑的信件堆积。一切都显得…过于正常,过于符合一个勤勉冷酷的统帅形象。然而,就在那象征主人位置的宽大座椅后方,靠近角落阴影的书架底层——一卷熟悉的、用靛蓝色丝绦系着的竹简,静静地躺在那里。

《杨氏风云·第五卷》。

呵!

一股荒谬绝伦的恶心感猛地窜上喉头。那里面大尺度的、关于“杨琼”与“杨灼”的臆想,此刻在这肃杀的书房里,如同一摊污秽的脓血,刺眼至极。他竟将它放在这里?是闲暇时的“消遣”?还是某种扭曲的、秘而不宣的占有标记?

就在这时——

“嗒、嗒、嗒…”

清晰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如同敲击在紧绷的神经末梢。每一步,都带着战场归来的硝烟与血腥气,带着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他回来了。比我预想的更快。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我没有回头,身体在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所有的感官却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极致,捕捉着身后每一丝细微的动静。空气仿佛凝固了,书房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哔剥声和自己胸腔内擂鼓般的心跳。

杨琼就站在敞开的书房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所有的光线,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他没有出声,没有质问,甚至没有踏入书房一步。他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专注地凝视着书房里那个背对着他、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挺首的身影。

他身上那件玄黑色的铠甲尚未卸下,肩甲、胸甲上沾染着尚未干涸的暗红血渍,在跳跃的烛光下泛着幽冷粘稠的光泽。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皮革与铁锈的味道,随着他的到来,无声地弥漫开来,强势地侵占了书房的每一寸空间。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如同刚刚从尸山血海中踏出的修罗,沉默地看着我在他最私密、最核心的领域里搜寻着什么。

书房内,烛火不安地摇曳着,光影在堆积的竹简和冰冷的铠甲上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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