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盼喜终于从不幸的婚姻里解脱了出来,甩掉包袱的她没有犹豫,大胆地选择和赵满仓在一起了。
她还能犹豫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又把世事看懂了许多,什么违背常理,什么有伤风化!
这一切在她看来统统不必在乎。
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容易,能找到喜欢自己的人更不容易。何况,她发现自己心里是那样深爱着他,没有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着。
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让村里人讨厌的眼光见鬼去吧,让村里人背后的攻讦见鬼去吧!人只要为自己活着就行了,何必在乎别人说三道西。
这是她生命里的第二次婚姻,也是她一年中第二次嫁人。没有放鞭放炮,没有结婚仪式,没有主婚人,没有新娘子的红嫁妆。她把几件常穿的衣服用包袱包了,挎在胳膊上,在满街人的注目下来到了赵满仓家,一刻也没有歇息就卷起袖子刷锅做饭了。
苏盼喜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不经意间命运又一次悄然地改变了。
他们的事儿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两个年龄相差悬殊的人走到了一起,这在村里开天辟地还是头一次,是大大的新闻,也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苏盼喜的所有亲人都感觉苏盼喜的做法让他们蒙了羞,怨怼愤恨之余,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似的不登赵满仓的门。
苏盼喜的事可让那个孙凤霞说了嘴长了脸!嫁了人的苏盼喜越是倒霉她越开心,就算死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嫁给一个年龄比她大那么多的男人,就好像和她有点儿关系了,就好像往她脸上抹了屎般的让她难以接受。
不但在人们面前把苏盼喜骂了个寒碜,这天在几个婆娘的拉扯下还骂到了赵满仓的门口,首骂了他赵满仓祖宗十八代。
赵满仓在屋里气不过想出去找她理论,但苏盼喜死死地拉住了他。
“满仓,你不能出去,她本来就是想寒碜我的,你要出去和她吵,就更顺了她的心,让她骂吧,她骂累了就会走的。”
孙凤霞的戏唱得很好听啊!“咿咿呀呀”地坐在赵满仓家的门口,足足折腾了一个下午,招来全村的男女老少来看热闹。
孙凤霞骂得口干舌燥才失去了骂兴,从地上站起来,在众人面前擤了把鼻涕拧在了他家的门上,才用手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一扭一扭地回家了。
是话儿说一阵儿,别人再看赵满仓和苏盼喜的事儿新鲜,但说得久了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们恢复了平静的生活,赵满仓每天去队里上工,苏盼喜就在家里做家务。
赵满仓怕她一个人在家里闷,向别人讨要了一只小狗给她在家中作伴,是只支着耳朵的小黄狗,甚是聪明活泼,苏盼喜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黄黄”。
黄黄很听话,也会逗苏盼喜开心,整天在她的脚畔跑来跑去和她逗趣,有了它苏盼喜一个人在家里开心了许多。
苏盼喜能感觉到赵满仓生活里对她的关怀,让她有了种从来没有过的好心情,心情舒畅了,胃口也好了,每顿饭吃不饱似的,一段时间过后脸色就白里透红了,连赵满仓都说她比以前好看了。
苏盼喜从一开始就感觉选择赵满仓并没有错,到现在她更坚信了自己的感觉。只要两个人好,在一起能感到幸福,年龄的差距又算什么?
苏盼喜是个有经历的人,她从小就经历了许多别人没有经历的苦难,她知道人活着并不容易,能幸福地活着就更不容易,所以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她不在乎别人的歧视和亲人的不理解,生活是她自己的,她的生活里有了赵满仓就足够了。
苏盼喜有安稳的生活,但她却没有忘记在她困苦的时候帮助过她的人。
有一次梦里还梦到了看鱼的老夫妇。他们不但救了她的命,还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和理由,宛如再生父母般。
苏盼喜知道若是没有他们,她也不可能和赵满仓走到今天。她怀着感恩的心情和赵满仓商量,想让他陪她去看看两位老人家。赵满仓并不知道苏盼喜和他们之间的故事,只听苏盼喜说是个远房亲戚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苏盼喜开始为去看两位老人做准备。她记得老人说过他的脚特别的大,在集市上根本买不着那样大号的鞋,所以脚上穿的鞋都是求别人帮忙做的。
可为难的是现在的女人能拿得起针线活的越来越少了。何况,做布鞋的程序又复杂,先是要翻出家里不能穿的破衣服拆了,舒展整齐了,用糨糊在饭桌上一层层地糊起来;再按想做的鞋采样,然后再用针锥一针一线地纳鞋底;鞋底纳好了又要做鞋帮鞋面,整个过程罗罗叠叠的烦人。
有哪个女人愿意做?去集市上买双现成的鞋又漂亮又结实,还倒那个乱干什么?但老人没办法啊!集市上没有他能穿的鞋,他只能去求别人帮忙做。
村里上点儿岁数的人顾着老面子还能求得动,年轻人无亲无故的凭什么伺候他啊,老人穿鞋的确成了问题,所以脚上穿的鞋都露脚指头了还没舍得扔掉,像拖鞋一样踢踏地拖着。
苏盼喜决定为老人做双鞋拿去。
苏盼喜从小跟奶奶在一起,女人针头线脑的活计还是学会了些,只是好久不做有些生疏罢了,但凭着她一股韧劲用了几天的时间,起早贪黑地好歹把一双鞋做好了。
赵满仓看着那像小船一样的布鞋新鲜,穿在脚上走了两步,开玩笑地对她说:“你这个亲戚一定是个巨人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脚?”
苏盼喜也懒得和他解释,一笑而过。第二天,她又去小卖部里买了些奶粉糕点之类吃的东西和赵满仓相携着去了。
那日,出门时还风清气朗,行至半途就阴云密布了。
暗淡中的阡陌幽曲伸延酷似苏盼喜曾时莽撞之旅,怎不增生些许的伤感和委屈,不知不觉的就泪眼朦胧了。
赵满仓似乎发现了她的状况,关心地问:“喜子,你没事吧?”
苏盼喜控制了一下情绪说:“没事。”
远远的己经能看到池塘岸边种植的树木了,迎面的风轻轻地吹来似乎还能嗅到了一股熬鱼汤的香味,那种腥香加重了苏盼喜对两位老人的想念,脚下不知不觉地就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