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平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摇曳的树枝,眼神空洞而迷茫。断腿的剧痛早己麻木,内心的痛苦却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自从受伤以来,他将自己封闭在这座小宫殿里,不愿面对任何人,更不愿面对自己残缺的身体。
莫离与白钰宵争着要照顾他的事,让陆不平心里五味杂陈。
白羽玄无奈之下,在昭辰殿与清霄殿中间不偏不倚的位置,给陆不平拨了一处小宫殿休养。白钰宵日日都来,带着满心的关切与温柔,可陆不平每次都将他拒之门外。他害怕看到白钰宵眼中的怜悯,更害怕面对自己对这位殿下日益加深的情感。
这日,阳光透过神树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莫离提着药碗,走向陆不平的宫殿,眉眼间透着淡淡的关切。还未走到门口,便看到白钰宵正站在门前,手中推着一个崭新的轮椅,神情满是期待与忐忑。
“不平,让我进去好不好?”白钰宵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带了个轮椅来,是我亲手做的,你试试,有不喜欢的地方我再去改改,让我看看你吧,好不好~”他的话语中饱含着深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流淌出来的。
然而,屋内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白钰宵正有些失落,转头看到莫离来了,眼中顿时亮起光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莫离的衣袖,兴奋地敲门大喊:“不平,你看谁来了,阿离姐姐!不见我,总是愿意见她的吧。”
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仙侍为他们打开门,只见不平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了许多。看到莫离,他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阿离姐姐,快请进。”目光扫过白钰宵时,又迅速移开。
白钰宵趁机推着轮椅进了屋,小心翼翼地将轮椅放在床边,眼神始终没离开过陆不平。
莫离走到陆不平身边,蹲下,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温声道:“恢复得还算不错,只是要多注意休息,看你,都瘦了。”
陆不平点点头,低声道:“劳烦姐姐挂心了。”
白钰宵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见陆不平情绪似乎好了些,便说道:“不平,试试这轮椅,看看合不合适。”
陆不平犹豫了一下,说道:“好。”
白钰宵见他同意,十分开心,急忙将他抱到轮椅上。
“哎哟,你慢点儿,别摔着不平。”莫离叮嘱道。又发现不平低着头,羞红了脸,不敢看白钰宵。暗道:“这两个人,怎么怪怪的?”
他缓缓转动轮椅,感受着白钰宵的心意,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莫离虽不知他们闹了什么矛盾,但想着为二人留出单独说话的机会,便轻声说道:“不平,好好养伤,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白钰宵本想多呆一会,可看着陆不平冷漠的侧脸,心里发虚,怕他不愿见自己,连忙说:“我也一起走。”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陆不平突然叫住了他:“殿下留步,我有话对你说。”
听不平单独留下自己,白钰宵受宠若惊,“好好!”
莫离为他们关上门,忽然听到:“殿下,日后莫要再来看我了,我一个残疾将士,你对我与他人不同,会被人说闲话的。”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钰宵猛地转身,眼中满是震惊与急切:“他们爱说啥说啥!不平,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那天……那天那个吻,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真心的!你让我照顾你好不好?”他大步走到陆不平面前,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情感。
陆不平苦笑着摇头:“殿下又能照顾多久呢?我又以什么身份接受殿下的照顾呢?殿下日后娶妻、生子,他们会允许殿下来照顾一个无关紧要的废物嘛?!”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嘲与绝望。
“不平!你别这么说自己,”白钰宵激动地握住陆不平的手,“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就算以后成了亲,也不会妨碍到我们啊,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
陆不平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那你未来的妻子呢?不为她想想吗?你让我以什么身份自处?我都知道了,天后有意将青霓公主许配给你,她挺好的,漂亮,身份又高贵,你们好好的吧,别再来找我了,行吗?算我求你。其实你只是一时新鲜,因为没和男人在一起过,过段时间就会觉得无趣了。”
白钰宵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不知道陆不平怎么知道的议亲一事,慌乱地解释道:“不平,不是的,我对你是真心的,相信我。”
“殿下,你不怕流言,因为也没人敢在你面前说,我怕!我怕!”陆不平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颤抖着,“怕被人指点,怕被人指责破坏殿下与未来王妃的家室,怕被人说不要脸,喜欢男人!滚吧!放过我,再也不见了,滚啊!”说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微微颤抖。
白钰宵心疼地想要上前,却被陆不平充满抗拒的眼神阻止。他无奈地停下脚步,红着眼眶说:“好,我走!但我不会放弃你的。你先冷静些,小心伤口,好好修养。”说完,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宫殿。
门外,阳光依旧明媚,可白钰宵的世界却仿佛瞬间失去了色彩,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而屋内,陆不平瘫坐在轮椅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衣襟。他知道,有些感情,在现实面前,终究只能成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