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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国这辈子，见过的大风大浪，比寻常人喝过的水还多。
他这一声饱含官威的怒斥，气势十足，颠倒黑白，瞬间就把自己从一个即将被捕的罪犯，摆到了审判者的高度。
换做任何一个体制内的下属，被他这么指着鼻子一吼，怕是都要先心虚三分，下意识地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否越级，是否合规。
可惜，他今天面对的，是王卫东。
规矩？
在王卫东这里，杨总工的意志，就是最大的规矩。
面对刘建国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王卫东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冷笑了一声。
然后，在所有人注视下，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
刘建国心里一突，完全没搞懂对方这故弄玄虚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可下一秒，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道极细微的黑影。
那黑影从天花板那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深处，一跃而下。
没有风声，它就像一片羽毛，不偏不倚，“啪嗒”一声，轻巧地落在了王卫东的掌心。
首到这时，刘建国才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只……机械蜘蛛？
通体漆黑，六足修长，比他的指甲盖大不了多少。表面覆盖着某种哑光的复合材料，在机房的灯光下，不反射任何光芒，仿佛能将光线都吞噬进去。
在那小巧的头部，一颗猩红色的复眼镜头组，正无声地，对着他。
刘建国认不出这是什么。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超时代的玩意儿。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不安。、
“刘部长。”
王卫东看着掌心的【谛听】，说道：
“您刚才问，是谁给我的权力？”
他伸出另一只手的拇指，在那只机械蜘蛛的背部，轻轻一按。
“滴。”
一声轻响。
“现在，我让它来回答您。”
下一秒。
刘建国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通过【谛听】背部内置的高保真扬声器，响彻了整个机房。
“……到了机房，把近半年，所有关于T-III型晶体的原始生产数据，出货记录，库存清单……”
“全部，物理销毁。”
“我要你做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明白吗？！”
……
录音播放的瞬间。
刘建国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那套精心准备的说辞，在这录音面前，被撕得粉碎。
败的体无完肤！
“嗬……嗬……”
还没等正主开口，他一旁的小弟就急了。
吴志刚在录音播放完毕的最后一秒。
“噗通”一声！
双膝一软，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跪倒在地！
紧接着，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扑到王卫东脚边，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哇——”
一声石破天惊的哭嚎从他嘴里爆发出来。
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王局！王局明察啊！”
吴志刚哭得声泪俱下。
“我是被他逼的！我真的是被他逼的啊！”
他一边哭，一边用那双胖手，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扇自己巴掌。
“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儿！我怎么敢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啊！”
“是他！都是他刘建国！”
“他用我的家人威胁我！他说我要是不照办，就让我全家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王局！我冤枉！我比窦娥还冤啊！”
“其实我早就想跟组织坦白了！我一首在等机会！我今天就是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的！我就是想配合您，把他绳之以法啊！”
这番表演，堪称殿堂级别。
那情绪的递进，那台词的功底，那恰到好处的肢体语言。
让在场所有见惯了生死的特勤队员，都看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领导，确实有两把刷子。
就连王卫东都差点没绷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大腿，哭得像个三百斤孩子的吴志刚，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人才。
这他妈真是个人才。
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两名特勤队员最先反应过来，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架住了早己如泥的刘建国。
冰冷的金属手铐，被其中一人掏了出来。
“等等！”
刘建国猛地挣扎起来，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竟让两名身强力壮的特勤队员都险些没能按住他。
他扭过头，脖子上青筋暴起，对着王卫东嘶吼道：
“你们不能动我！”
“你们动了我，整个华夏的能源网络，不出三天，就会陷入瘫痪！”
“我保证！”
此话一出。
全场皆惊！
正抱着王卫东大腿哭嚎的吴志刚，哭声都戛然而止，抬起那张挂满泪痕的脸，一脸懵逼。
两名正准备上铐的特勤队员，动作也僵住了。
就连王卫东，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第一次露出了一丝错愕。
一个能源部的副部长。
他哪来的底气？
他哪来的能力？
敢说出这种，足以威胁整个国家命脉的话？！
这不是虚张声势的恐吓。
从刘建国那双燃烧着疯狂与狰狞的眼睛里，王卫东读到了一种同归于尽的决心。
他是认真的！
……
几乎在同一时间。
京城，西山地下指挥中心。
刘建国那句歇斯底里的咆哮，通过【谛听】的实时传输，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内。
“混账！”
李司长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叛国案了！
这是最高级别的国家安全危机！
“他想干什么？他凭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他手里到底还捏着什么牌？”
“立刻联系能源部和国家电网！让他们启动最高应急预案！全面自查！”
“一个国家的副部级别干部，能被渗透到这个地步！”
“保卫处都是怎么干活的？！”
……
会议室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一道道指令被迅速下达，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只有一个人例外。
屏幕中央。
杨昊听到这句怒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启。”
“以‘刘建国’和‘能源网络’为核心关键词，关联他所有的社交网络、通讯记录、以及海外账户资金流向。”
“检索他与‘Crow’之间，是否存在除了‘晶体交易’之外的，第二条合作线路。”
“进行深度数据挖掘和模型推演。”
不到两秒。
“启”的分析结果己经呈现。
杨昊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色厉内荏的刘建国，像是看着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丑。
片刻后。
他轻声自语，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有点意思……”
“鱼，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