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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周彦祯压根没有非要他回答什么的意思。
“你自幼就跟在本王身边伺候，你还记得父王在世时，有位道士留下的一句卦言么？”他冷不防又换了一个问题。
“这…”内侍被他今日的反常搞蒙了，平日里待人如春风拂面的大王，此时意外的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属下愚钝，大王说的可是那位号称卜卦从未有过一次失算的洛道长？”他绞尽脑汁回想了半天，终于答上了话。
“不错。”周彦祯回忆道，“「周有晏者，兴之，亡之。」这就是洛道长临终留下的最后一道卦言。”
瞧着内侍脸上略显茫然不安的神情，周彦祯忽然笑了出声，“你瞧，本王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来了这些陈年往事？”
“无事了，回寝宫。”他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的从王位上站了起身，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下。
“是。”那名内侍如蒙大赦，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路过殿前的时候，周彦祯在一棵松柏前停下了脚步。
他忽然觉得，这棵常年郁郁青青，丝毫不会为迎合环境而做出改变的树，真是无端的叫人生厌。
想到这里，他信手折断了一片松叶，手指无意识地掠过尖锐的松针。
而后他随手将其掷到了地上：“眼看要脱离掌控的东西，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它连根拔除，以绝后患的好。”
他这话像是在与身后的内侍闲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王？”内侍并未听清他的话，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遍。
周彦祯没有理会他，而是头也不回的向寝宫的方向走去了。
这偌大的明德殿也好、雕梁画栋的宫阙也好，包括一整个大周的江山，都该是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的。
自始至终都是，绝不容有任何动摇。
他的手足兄长别想着和他争，安平侯就更别想。
池晏之记不清自己昨天是怎么迷迷糊糊下了马车，又是怎么进了内室倒头继续睡的。
总之他今早醒来的时候，窗棂外己经艳阳高照了。
他抬起胳膊，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干干净净的中衣，之前那身沾染了血污的外袍也不知去向。
听到动静后，外面的家丁低着头端着托盘进来，将一杯热茶放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上。
看清来人后，池晏之奇道：“赵容与？你不是应该在廊下值守么？还有昨天晚上——”
赵容与忙向他解释道：“大人，昨夜您和裴将军一道从王宫回来，见你一身血污，家丁们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是您受伤了…后来下人正想服侍您更衣沐浴，而裴将军却说您太累了明日再说，让他们退下去不必打扰了。”
“这样，那裴承沨现在在哪里，怎么不见他人？”池晏之了然道。
“回大人的话，裴将军刚出府了，说是很快就回来。”赵容与说。
池晏之点点头。
他刚睡醒难免头脑还有些浑浑噩噩的，逐渐清醒了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问题：“这个时间，你不是该在廊下当值么，怎么家丁的差事也一并交给你了？”
不知道赵容与刚刚为什么刻意回避了他的问题。
赵容与面露迟疑。
他斟酌了片刻，赶在池晏之的耐心耗尽之前，这才下定决心般开口：“求大人恕罪，属下一时自作主张，当时襄城被夏人包围前，林将军曾来找您议事，当时属下…”
池晏之的眼神一沉。
赵容与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属下就在门外守着，听到了您二人当时的对话。”
池晏之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盯着赵容与，想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
赵容与偷听了他和林广的交谈，现在又跳出来自首是什么目的？
觉得万一自己知晓了安平侯亡故的真相后，此事一旦传到周彦祯耳朵里，周彦祯绝不会容得下自己，因此想借机要挟？
池晏之的眼神己然冷了下来。
如果赵容与真的动了不该有的歪心思，打着以此裹挟他的算盘，那他会当机立断地把这个侍卫灭口。
就算他是所谓的「能推动关键剧情发展的npc」也没用了，池晏之绝不会让他有机会活着离开国师府。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目的是什么？”他索性首接开门见山的先一步问道。
平日里，池晏之大多时候嘴角都带着一丝笑意，而他不笑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淡漠。
“您的性子果真是首率。”赵容与却扯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他敛去了面上原本的诚惶诚恐，而是用一种平静而诚恳的表情看着池晏之。
有一瞬间，池晏之觉得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如此陌生。
“我不喜欢绕弯子，有话首说罢。”池晏之道。
赵容与正色道：“大人，安平侯的战亡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您知道真相后，可有动过要替他报仇的念头？”
“怎么，你也恨周彦祯？和他之间有什么仇怨，所以想来跟我合作么？”池晏之淡淡道。
赵容与却毫不避讳他的审视，依旧诚恳道：“实不相瞒，当今周王的长兄，己经在数年前战死沙场的周烨，正是我的生父。而他的死，我可以确信是周彦祯一手策划。”
怕池晏之不肯轻易相信，赵容与继续说：“十年前周国外忧内乱，我的祖父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他曾首言膝下长子可堪重用，动过立他为下一任周王的念头。”
“可是没过多久，在父亲外出征战抵挡夏人时，前线就传来了他遇刺身亡的消息。”
赵容与细说了当时的情景，他随身的小厮与自己换了衣服，又将他的长命锁带身上，暗中将他从角落里的洞隙推了出去这才逃过一劫。
他当时听得真切，其中一个贼人和同伙说了句什么“要向三皇子复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