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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尾鳍随意扫过身侧的岩壁。
几块附着的幽蓝珊瑚应声剥落，显露出后面镶嵌着的一面古旧青铜镜。
镜面蒙着水汽与岁月的尘埃，模糊不清。
敖丙侧头，示意哪吒去看。
哪吒僵硬的转过视线，对上那片模糊的青铜。
镜中映出的，是他自己。
又不完全是他自己。
那轮廓似乎被水流拉长，眉眼间透着一股陌生的清冷，与敖丙如出一辙。
额前那朵冰蓝金赤的莲花图腾，在镜中幽幽闪烁，仿佛活物。
像是有人强行将他和敖丙的影子揉捏在了一起，造出这么个扭曲的映像。
“我知道错了，能不能放过我……”
哪吒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震得洞顶冰棱簌簌落下。
可涌出喉间的，不再是温热的鲜血。
而是一缕缕带着荧光的蓝色雾气，轻飘飘散在水中。
他惊恐的抬起手，想去触碰自己的喉咙。
指尖却先一步传来异样。
他的指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原本的色泽，呈现出一种苍白的质感。
边缘甚至微微，带着锐利的弧度。
手背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冰晶纹路，幽蓝的光泽在其下流转，如同活着的冰霜。
“殿下还是闭嘴的好，你的话我不太喜欢听！”
哪吒在张嘴，发现自己己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同化……侵蚀……
不，是融合！
他正在变成……某种怪物。
“我身上的每一片逆鳞，都带着我的魂魄碎片。”
敖丙的声音平静地传来，穿透水流，首接震动着他的耳膜。
“你剥下的不止是鳞片，殿下。”
哪吒猛的后退，却被无形的力量扯住。
敖丙欺近，冰冷的银蓝长发拂过哪吒的脸颊。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哪吒脖颈处新生的、还在微微渗血的鳃状裂口上。
那裂口随着哪吒急促的呼吸翕动着怪异。
敖丙伸出舌尖，轻轻舔舐过那道渗血的缝隙。
冰冷的触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侵犯意味，让哪吒浑身猛的一颤。
恶心感混合着一种被彻底掌控的屈辱感，瞬间冲垮了他。
“滋味如何？”
敖丙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更像是一种残忍的玩味。
“你戴着我的血肉在人间行走，招摇过市。”
人鱼扯开哪吒胸前被撕裂的衣襟，露出那枚己经深深嵌入皮肉，并蔓延出无数蓝色血管状丝线的护心鳞。
那些蓝丝正贪婪的扎根在哪吒的心脏上，随着每一次跳动而搏动。
“这么多年，就没发现你那身华贵的龙袍，越来越重了吗？”
敖丙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凝视着哪吒骤然失色的脸。
哪吒脑中轰然炸响。
敖丙看着他脸上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琥珀色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真实的、近乎愉悦的情绪。
……
布帛碎裂声刺耳，暴露出胸口那枚己与皮肉半融合的护心鳞。
它们正贪婪的吮吸着宿主的生命力，每一次搏动都让哪吒胸口剧痛，仿佛心脏正在被硬生生拽出胸腔。
哪吒眼睁睁看着，却连抬手阻止的力气都凝聚不起来，身体的异变抽走了他所有的力量。
敖丙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冰冷的气息激起一阵战栗。
“这可是你亲手种下的。”
话音未落，整个溶洞猛烈摇晃起来，开始塌陷。
洞壁上那些嵌着的惨白鲛人骸骨纷纷碎裂，化作流沙般的幽蓝粉末。
那不是沙，是无数鲛人魂魄与怨念凝结的骨殖粉末。
蓝色的骨沙如同活物，汹涌着朝哪吒涌来，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眼耳口鼻，甚至是他脖颈上新生的鳃裂之中。
窒息感瞬间灭顶，可比窒息更恐怖的是，他感觉这些冰冷的骨沙正渗入他的血肉，要将他从内而外彻底替换。
他想挣扎，想嘶吼，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睡吧。”
敖丙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却又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他低下头，将半颗散发着柔和蓝光的鲛珠强行渡入哪吒口中。
那珠子带着深海的寒意。
滑入喉咙，一股陌生的力量瞬间涌遍西肢百骸，压制了他最后的反抗意图。
紧接着，一枚凝结着血色的珍珠被塞进了他嘴里，堵住了所有即将溢出的呜咽和诅咒。
那是敖丙的眼泪凝成的血珠，此刻却成了封缄他声音的最后一道枷锁。
黑暗彻底吞噬了哪吒的视线。
在他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尾椎骨猛的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撕裂剧痛。
像是整根脊骨被从中劈开，又被强行植入了异物。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皮肉被撑开、骨骼被重塑的碎裂声。
说不出的诡异，全身如同被拆散了一般，又艰难的融合在一起……
银蓝色的、带着锐利冰晶边缘的鳞片刺穿皮肉，不受控制的舒展开来。
那新生的、属于他的鱼尾。
一出现，便不由自主的与敖丙那条有力的银蓝尾鳍紧密交缠。
鳞片摩擦，紧紧相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