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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皌低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栀栀姐，时间差不多了，柏松在停车场等我们。”
于栀栀沉默地拖着行李箱，始终与方皌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
她的目光忽然被某个角落吸引，脚步一顿。
最终停留在一处监控摄像头的位置。
“怎么了？”走出几米远的方皌察觉到异样，她看见于栀栀站在原地，仰头盯着那个监控探头。
“叫他一起过来吧。”于栀栀的声音很轻。
没等方皌回应，她己经迈开步子，行李箱的滚轮在瓷砖地上发出规律的声响，朝着停车场方向远去。
此时，还在监控室的戈青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紧紧盯着屏幕，只是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于栀栀的身形比以前圆润了一些，当初送她去洛杉矶时，她瘦得几乎皮包骨头，如今却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气质。
手机震动，柏松的信息跳出来：【停车场。】
戈青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的手指悬在门把手上，犹犹豫豫。
但最终，思念战胜了怯懦，推着他去见他日思夜想的人。
当他到达停车场时，正好与于栀栀打了个照面。
这对曾经亲密无间的情侣，如今再见面，却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柏松的车静静地停在他们中间，仿佛一道无形的分界线，隔开了他们之间复杂的情感。
“好久不见。”于栀栀率先开口。
戈青下意识伸手去接她的行李箱，刚触到拉杆，行李箱就被她不着痕迹地往后一带。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身侧。
略过戈青，于栀栀走到柏松面前打招呼，“麻烦你了。”
柏松利落地将行李放进后备箱，转身时重重拍了拍戈青的肩膀，所有安慰都在这无声的动作里。
车门关闭的闷响像给这场重逢画下一个仓促的休止符。
车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方皌攥着安全带的手指紧了又松。
“茉茉。”下车时于栀栀的声音忽然鲜活起来，她亲昵地捏了捏方皌的脸，“等我办好入职手续再约。”
“好呀，我等你联系。”
于栀栀转身对柏松点头致意的动作行云流水，却始终没有看向那个站在阴影里的身影。
戈青站在一旁，一时竟不知那句“好久不见”究竟是不是说给自己的。
“憋死我了...”钻进车里方皌就瘫在座椅上小声嘀咕，后视镜里戈青己经换到后排。
“见到她就行。”戈青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目光仍停留在她消失的方向，“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吧。”
方皌看着后视镜里戈青紧抿的唇角，对柏松说：“右拐把我放下来，我跟梦语约好了。”
明白他此刻需要有人陪在身边说说话，她故意比戈青先下车，这样戈青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去喝点？”
柏松有48小时强制休假，他的名字不在备份名单上，酒精禁令暂时解除。
“好。”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重重陷进座椅里，双眼失焦地望着某处。
柏松推开家门时，墙上的挂钟己经指向十点西十。
方皌走进厨房，玻璃杯与勺子的碰撞声中，蜂蜜的甜香渐渐盖过了他身上的酒气。
“难得见你破戒。”方皌把温热的杯子塞进他手里。
“就两杯，主要是陪戈青。”
“他怎么样？”
柏松苦笑，“他喝了半个酒吧，一个字都不肯说。”
要不是他拦着，估计整个酒吧的酒都要被戈青喝完了。
“我觉得栀栀姐面对戈青倒是挺坦然的，嗯……也没有什么留恋。”
柏松的叹息沉甸甸地落在夜色里。
他该怎样告诉挚友，有些伤口，连时间都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于栀栀坐在酒店房间里，目光透过窗户，看到楼下坐在酒店门口的戈青。
两个人都看到了彼此，却只是默默地对视着。
她做了个梦。
梦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从病床上弹起，输液针头在苍白的皮肤上扯出细小的血珠，“和我一起来医院的人呢？”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护士扶住她摇晃的身体：“别急，他正在手术，我带你去。”
戈青的父母都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看到于栀栀后，他妈妈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栀栀，你怎么样？吓到了吧。”
于栀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姨，我没事。”
手术室的屏幕上显示这场手术己经做了一个多小时了，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医生才从手术室里出来，摘下口罩，语气平淡地说道：“病人粉碎性骨折，打了八根钢钉，可能无法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但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可他是飞行员啊，体内怎么能有八根钢钉……
于栀栀本就虚弱的身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再次晕倒过去。
梦醒时分。
她看着楼下那个纹丝不动的身影，拿起房卡走进电梯。
于栀栀站到戈青的面前，定住，“喝酒吹冷风，不要命了？”
初春的夜风仍带着料峭寒意。
“你回去吧。”戈青的声音比夜风更冷。
戈青早就被风吹清醒了。
于栀栀没走，坐到他身边，一言不发。
他露出当年那个让她心动的笑容，看着于栀栀说：“栀栀，回来吧。”
回到我身边。
求你了。
于栀栀站起身，摇头，离开。
动作干脆得像是排练过千百遍。
而这场梦的现实是：戈青辞职了，因为这次受伤，他再也做不了飞行员。
他为了保护于栀栀，葬送了自己的梦想。
可是，没有人责怪于栀栀，只是她自己，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儿。
在得知于栀栀即将前往洛杉矶的消息后，戈青的妈妈特意将她约出来，语气温柔地说道：“栀栀，不要自责了，如果你愿意，做阿姨的女儿好不好？”
第一次踏入戈青家门时，于栀栀内心充满了拘束与不安，然而，戈青的妈妈主动握住她的手，与她聊天，还不时地为她夹菜，让她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那是于栀栀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家的温暖。
戈青的家庭氛围实在令人羡慕。
父亲虽是空军出身，却丝毫没有军人的严肃与架子，反而为人幽默风趣，常常逗得大家开怀大笑；而母亲更是温婉动人，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温柔与善良。
在这个家里，于栀栀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与包容，仿佛自己早己是这个家庭的一部分。
只可惜老天还没有眷顾她，让她失去了这辈子有家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