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明德堂的第三位六级魂导师登场了。这是一名男性魂导师，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一头黑色长发用发带简单束在脑后。他脸色略显不健康的苍白，却十分英俊，只是双眼毫无神采，连行走动作都透着迟缓。
他手中握着一柄剑，长约四尺，通体黝黑。长剑样式古朴，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像烧火棍。
“季绝尘。”此前荆紫烟的自我介绍已足够简洁，但他的介绍更简单，只剩名字。
“终于还是来了……”顾长生喃喃自语，“顾长生，请指教！”
季绝尘再度开口：“我因你而来，临时报名参赛。你让我看到了一直追寻的东西，请让我感受一番，谢谢。”
说着，他竟双手捧着长剑，向顾长生缓缓鞠躬。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骤然迸射出神采，那是一种充满执着的狂热。此时，他眼中仿佛只剩下手中这柄剑。
两黄、两紫、两黑，六个魂环从他脚下缓缓升起。
“你有资格见识我的全力，接下来，别丢了性命！”
话音落下，一道浓郁紫光闪过，一柄带鞘的紫色长刀缓缓浮现，被顾长生紧握手中。这柄长刀刀身修长流畅，宛如凝固的紫色闪电；刀柄末端镶嵌着一颗幽邃的紫色宝石，恰似深渊之眼，凝视之间，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入无尽的虚无。
与此同时，七枚“魂环”自他脚下徐徐升起，淡淡的光晕交织缠绕。最下方六枚虚无之环，流转着宇宙星空般的纹路，灰白底色间夹杂丝丝幽黑，仿佛将浩瀚星河凝练于方寸之间。无数细小星辰在环上明灭闪烁，时而聚合，时而分散，隐隐透出宇宙运转的轨迹。悬浮顶端的“星环”，散发着梦幻星云图案，银蓝色光晕如波浪翻涌，璀璨光芒中似蕴含宇宙奥秘，时而化作流星尾迹，时而凝成星云漩涡，引得周围空气为之震颤。
“魂圣！”七枚魂环出现，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引爆全场。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的师生们彻底沸腾，看向顾长生的目光满是难以置信——十六岁的魂圣？这远远超出了他们对魂师修炼速度的认知极限！
主席台上，镜红尘猛地站起身，座椅被带倒也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顾长生脚下的魂环，尤其是顶端那枚散发星云光芒的魂环，呼吸变得急促：“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如此年轻的魂圣，还有这般诡异的魂环配置……”
察觉到看台上的嘈杂声渐起，镜红尘吩咐道：“佳毅，维持秩序。”
林佳毅赶忙拿起扩音魂导器，沉声道：“肃静！给双方学员一个安静的比试环境。接下来的切磋定会更加精彩，请各班级老师维持好秩序。”
或许是彼此都心生兴趣，顾长生和季绝尘四目相对，无需轩梓文宣布“比赛开始”，二人并未率先发起冲锋，而是相隔一百五十米，远远对立，静静伫立。
无形的压力在魂导试炼场内弥漫开来。季绝尘双手握剑，一股无比锋锐的气息瞬间迸发，刹那间，他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天外陨铁剑融为一体。以魂入剑是他的修炼方式，自身武魂完全化为能量融入剑中，人剑合一，那股锋锐气息便是凌厉剑意。
在强大魂力注入下，天外陨铁剑发出轻微嗡鸣，剑尖微微震颤，季绝尘的气势也以惊人速度攀升。这一剑不出则已，一出必定石破天惊。
顾长生没有过多动作，只是静静站立，握着『无』的左手自然垂于身侧。虽不似季绝尘那般气势如虹，但周身萦绕的虚无之力如潮水翻涌，隐隐在身侧勾勒出空间纹路。这些纹路闪烁不定，似蕴含宇宙至理，又似暗藏毁灭之力。
“你想见识我的全力，我满足你。不过，劝你别挡这一刀。”话毕，顾长生侧身而立，修长手指轻轻搭在长刀刀柄上。
浅紫双眸瞬间被红色填满，及腰紫色长发刹那间变得雪白，一道刺目的鲜红色光芒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爆射而出。
“愿为逝者哀哭，泣下如雨，充盈渡川……”
血红色纹身从顾长生白皙颈部蜿蜒而下，迅速蔓延全身。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红色曼陀罗花骤然缠绕其身，花瓣微微颤动。刹那间，周围世界仿佛褪去色彩，只剩一片刺目鲜红。顾长生周身气息陡然转变，凛冽杀意弥漫开来。在水天相接处，一个巨大黑洞缓缓浮现，无尽压迫感扑面而来，似要吞噬周围一切。
“如潮涌至，引你归乡……”顾长生话音未落，缠绕周身的血色曼陀罗轰然炸开，化作万千猩红光点没入掌心长刀。
整片魂导器试验场的空气开始扭曲、坍缩，空间如镜面般布满蛛网状裂痕。长刀出鞘瞬间，刀刃竟流淌出粘稠如血的液体，在空中拖曳出一道百余米长的暗红色刀芒。
季绝尘看着这一刀，整个人愣住了。他甚至连抵挡的念头都没有，直觉告诉他，若强行阻拦，必将被这蕴含诡异气息的刀芒绞成齑粉，自己真的会死！
身为裁判的轩梓文踉跄后退两步，眼中满是骇然。别说季绝尘，这一刀，恐怕连他也难以抵挡。场中气氛压抑到极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那道惊天刀芒。
季绝尘握着天外陨铁剑的手微微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被这前所未见的强大力量震撼。他眼中狂热光芒更盛，却也有一丝犹豫。若强行出剑，或许真会如顾长生所说身死当场；但就这样放弃，又违背了他对剑道的执着。
随着这道百余米长的暗红色刀芒划出，季绝尘终究没有抵挡。面对死亡威胁，没人能绝对冷静冲动，季绝尘也不例外。
就在暗红色刀芒即将触及季绝尘的瞬间，顾长生手腕轻转，刀芒骤然改变方向，擦着季绝尘身侧狠狠劈向天空。
只见空间如镜面般被撕裂，裂缝中迸发出刺目而诡异的幽紫色光芒，仿佛有一只来自深渊的巨手正试图撕开这方世界的帷幕。光芒中隐隐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好似无数金属在相互绞杀，又夹杂着低沉的呜咽。
整个魂导试炼场剧烈震颤，地面石板纷纷崩裂。以顾长生和季绝尘为中心，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看台上，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的师生们惊恐尖叫，许多人站立不稳，纷纷摔倒。那些精心布置的防御魂导器在这股恐怖力量冲击下，光芒闪烁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主席台上，镜红尘脸色惨白，额头青筋暴起。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十六岁少年竟能施展出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他双手死死抓住主席台扶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这哪里是魂圣能拥有的力量，就算是普通封号斗罗，恐怕也难以做到！”
顾长生缓缓收刀入鞘，浓烈的血色光芒与恐怖威压渐渐消散。整个魂导试炼场仿佛从噩梦中苏醒，空气不再扭曲，空间裂缝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场地和惊魂未定的众人。
“季绝尘，你过来。”顾长生朝季绝尘招手，轻声说道。
季绝尘握着天外陨铁剑，眼神复杂地走向顾长生。方才那一刀带来的震撼，远超他过往对力量的认知。
顾长生看着他，语气平静：“你为何挥剑？”
季绝尘握剑的手紧了紧，那双原本只有剑的眼眸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被执着取代：“为了更强的剑意，为了……能斩断一切的剑。”
顾长生指尖轻叩刀柄，淡淡道：“可你刚才没出剑。”
“那一刀里有‘无’，”季绝尘声音低沉却清晰，“我的剑斩不断‘无’，强行出剑，只会让剑蒙尘。”
“剑乃断绝生死之器，纯粹至极，容不得万物消磨。唯有踏过嗔忿火途、悭贪刀途、愚痴血途，斩尽一切阻碍，你才能明白挥剑的真谛。”顾长生拍了拍季绝尘的肩膀，轻声说道。
季绝尘低头凝视手中的天外陨铁剑，剑身微微震颤，似在回应他内心的波澜。顾长生的话语如重锤，敲开了他心中尘封已久的门。过往无数次挥剑的画面在脑海闪现，他曾以为不断追求更强剑意，就能斩断世间一切阻碍，可如今，在蕴含“无”的一刀前，他竟连出剑的勇气都没有。
“踏过嗔忿火途，悭贪刀途，愚痴血途……”季绝尘喃喃自语，声音带着迷茫与困惑。他一直认为剑道纯粹，只需追求极致锋利与力量，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剑道之路或许早已偏离正轨。那些被他忽视的情感、欲望与执念，是否正是阻碍他更进一步的枷锁？
魂导试炼场的喧嚣渐渐远去，在季绝尘的感知中，仿佛只剩下他与手中的剑。他缓缓闭上眼睛，尝试放下对剑意的执着，去感受内心深处被压抑的情绪。一股无名嗔怒突然涌上心头，他想起自己曾因他人质疑剑道而勃然大怒，那时挥剑，究竟是捍卫剑道，还是满足虚荣？
随着思索深入，悭贪与愚痴也如潮水般涌现。他贪恋更强力量，渴望用剑击败所有对手来证明自己；他痴迷剑道，却盲目认为不断挥剑就能达巅峰，忽视了剑道真正内涵。
豆大的汗珠从季绝尘额头滑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如利刃切割灵魂。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迷茫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多谢！”季绝尘郑重地向顾长生行礼，声音虽轻，却饱含无尽感激。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剑道之路才刚刚开始。他不再执着于单纯的力量与剑意，而是决定直面内心弱点，踏过那三条布满艰难险阻的道路，去追寻真正属于自己的剑道。
季绝尘转身离去，脚步却难以保持平稳，甚至在离开魂导试炼场前摔倒。直到相熟的荆紫烟冲入场地扶住他，才顺利离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