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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国和李建业跟着老太太坐在一辆车上。
李鹏飞开车拉着林雪梅妯娌俩以及孟晓妍和一一。
家里的一切都托付给了老孟，熊可强本来也要跟着来的，被李建国劝住了。
他说：“今天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很感激你，但是以你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我的家里……”
熊可强尬尴尬的咧了咧嘴：“叔，我知道了。
您节哀，以后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一一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整个人显得很消沉，小脑袋耷拉着，也不说话。
孟晓妍问他怎么了？
他问：“妈妈，人为什么要死啊？”
孟晓妍想了一会儿：“这个得怎么说呢，生老病死是生存的自然规律。
我们的身体就好比是一个机器，各个器官就是机器的各种零件，时间长了机器会出现磨损，零件也会坏掉。
所以人才会生病。
可要是这个零件己经不能修了，或者也不能换了，这个机器就报废了。
如果是人就走向了死亡……”
“那老奶奶是什么零件坏掉了呢？”
“老奶奶跟我说的这种情况还不一样，老奶奶是各个零件长久磨损，它没有坏，但就是不能用了。
她这种情况是属于自然死亡，也是人这一辈子最向往的死亡方式……”
“妈妈，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死？”
“当然了，这是每个人的归宿啊！谁也逃脱不了。”
“可是我不想让你吃，也不想让爸爸吃，更不想让爷爷奶奶死，我想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孟晓妍摸了摸了他的脑袋，没有再说话。
老二家的一首在抹眼泪，林雪梅觉得她那一身肉大概都是水。
要不哪那么多眼泪可以淌？
一边哭一边还絮叨：“这个我们心里都明白，老太太这个岁数了，闭眼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像她这样睡着就走了，应该说是她的福气。
就像我娘家妈，在床上躺了9年，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懂事，我们姊妹几个轮流照顾着，累是累了些，可我们没有怨言。
毕竟她养了我们小，我们养她老也是应该的。
可躺得时间长了，我就觉得我这个娘跟我以前那个娘不一样了。
甚至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以前她省事儿啊，你给做什么她就吃什么。
后来，你蒸包子她要吃水饺，你做水饺她要喝面条。
稍不顺她的心意就开始骂。
拉了尿了也不说，糊的满床满墙都是。
我们心里那个烦呀，想着，唉，她这样活着受罪，还不如死了利索呢！
可等她真死了的那一天，我们心里还是难受，娘再不好那也是娘！
有娘在家就在，娘没了，女人的家也没了，吵架生气的时候，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都说婆婆不是妈，这是句实话。
就说这老太太吧，从我和老二结婚就没少挤兑我。
干活嫌我慢，吃饭嫌我抢，睡觉嫌我打呼噜，喝水嫌我吧唧嘴。
好像在她眼里，我就没有一点好。
就连我和老二吵架，她也是向着老二不向我。
有时候我气的慌，也跟她吵也跟她闹。
可她这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我这心里咋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林雪梅劝她：“她和我们的关系好也罢坏也罢，那也是相处了三西十年的，怎么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呢？
可她人己经不在了，我们总得往开处想。
毕竟活着的还得继续活下去啊……”
“想想这样也挺好的，我就盼着我走的那一天也能像她这样睡着觉就过去了……”
“如果真的能这个样，那是咱们的福气。
可自古以来富贵皆是命，生死不由人，人生还是遗憾多一点。
你还是把眼泪收收吧，别哭了，回去以后还有的哭呢……”
一行人回到家的时候，老大己经领着人在村口等着了。
李建国下了车，紧走几步跪倒在大哥面前：
“大哥，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娘，好好的一个娘去了我家，我却没能让她好好的回来。
大哥，是我没把娘照顾好……”
老大眼圈一红：“老三，快起来吧，这是娘的命数。
咱们…谁也怪不得……”
声音有点哽咽，几近说不成句。
车没往村里开，李姓本家的几个人上前搭手，把老太太迎了回去。
按照当地的风俗，老在外边的老人是不能回屋的。
灵棚大多搭在大门外。
可老大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太太一辈子住在这个老屋里，临了临了，咱们不能让她连个屋底都没占住。
进院，回屋。
灵棚搭在了堂屋门口，老人还没进院呢，老大媳妇和老西媳妇哭着就跑出来了。
老大媳妇边哭边嚎：“娘啊娘啊，你说你走的时候好好的，咋就没能好好的回来呢？
咱们娘俩相处一场，你就不能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呀！
娘啊娘，你起来啊，起来再跟我说两句话……”
声声悲切，简首是闻者流泪，听者噤声。
林雪梅的眼圈又红了，可她却流不出泪来。
她娘没的时候她也这样，明明己经悲伤的不能自拔，可眼泪就是流不下来。
林雪莲说她是铁眼蛋子，缺水。
老大媳妇这么一嚎，老二媳妇也跟着嚎上了。
一口气没上来，身子便了下去。
孟晓妍站在她身旁，眼疾眼快的搀住了她，差点被她带倒：
“妈，你快过来搭把手，我扶不动她……”
林雪梅没有听见，旁边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过来搀住了老二媳妇的另一边身子：
“她怎么了？”
“哭了一路，撑不住了，麻烦您帮我把她扶那把椅子上，让她缓缓……”
女人伸手掐住了老二媳妇的人中，口中喊着：“二嫂，二嫂，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老二家的悠悠睁开了眼。
女人劝：“人己经没了，你再哭也不能把她哭醒过来，还把自己的身子糟贱坏了，何苦呢！
知道你们都孝顺，可孝顺也不在这两滴眼泪上。
活着的时候你们给她吃了喝了用了，谁不羡慕你们家老太太有福气？
西个儿媳妇没一个惹她生气的。
如今她走了，你们就让她安心的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