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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通讯器吗？能联系到工厂的。”罗伊头也不回地问。
尼根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对讲机，抛了过去。“频道三，我的人守着。”
罗伊接住对讲机，调到频道，按下通话键。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冷静得像一块冰。
“林叔，是我，罗伊。”
对讲机那头传来一阵嘈杂，随即是林叔熟悉的声音：“罗伊？你那边怎么样？我们都准备好了。”
“计划有变。”罗伊的语气不容置疑，“听着，所有人，所有能开动的车，五分钟内到工厂门口集结。把能带上的燃料和弹药全都装车。我们要走了，立刻！”
没有解释，没有商量，只有命令。
林叔愣了一下，但立刻回答：“收到！马上办！”
罗伊关掉通讯，目光转向尼根，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尼根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你的那些人，让他们在最前面开路。”
尼根听懂了。这是让他们当炮灰，当探路的消耗品。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羁和玩味。“哦豁！一场盛大的赎罪之旅？我喜欢这个调调。让那帮混球去捅马蜂窝，看看是马蜂厉害，还是他们的屁股更硬。放心，老板，”
他拖长了音调，带着一种夸张的戏剧感：“他们会很……乐意效劳的。”
他转身拿起自己的对讲机，用一种欢快得近乎残忍的语气下达了命令：“嘿！姑娘们！别他妈闲着了！新老板给了我们一个光荣的任务——当先锋！把你们的破铜烂铁都发动起来，去公路尽头迎接我们的新朋友！谁敢拖后腿，我就把他的脑袋塞进排气管里！”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回应，但没人敢违抗。
罗伊又看向以西结和格雷戈里。“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你们也集结人马，和我们一起走。”
他言简意赅。
以西结没有犹豫，他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帮罗伊的车队冲出去，就是帮自己争取时间。
“神之国会提供所有储备的燃料，还有一些……小礼物。”他说着，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两名护卫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格雷戈里看着以西结，又看看罗伊，终于从惊恐中挤出一丝理智。
“山顶寨……山顶寨也可以！我们有汽油，还有……还有一些燃烧瓶！侦察兵可以为我们指引一条穿过西边丘陵的小路，或许能避开尸潮的主体！”
“很好。”罗伊点头，然后对身边的达里尔和亚伯拉罕说，“我们回工厂。”
当罗伊的悍马车带着尘土冲回废弃工厂时，眼前的景象让亚伯拉罕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车队己经集结完毕。
打头的是罗伊那辆经过改装、如同钢铁怪兽的军用悍马。
紧随其后的是原“长安里”幸存者的黄色校车，车窗上焊接着铁网。
再往后，是数十辆风格各异的车辆——救世军那些锈迹斑斑、加装了撞角的皮卡，轰鸣作响的哈雷摩托，甚至还有几辆笨重的卡车。
这支混杂着秩序与混乱的队伍，像一条准备挣脱牢笼的钢铁长蛇，盘踞在工厂门口，引擎的轰鸣声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交响乐。
尼根的人己经自觉地排在了最前面，他们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不安、狂热和认命的复杂表情。
罗伊跳下车，首接在悍马的引擎盖上摊开了那张刚从山顶寨拿来的、更详细的地图。
亚伯拉罕、达里尔、尼根和刚从车上下来的林叔、李德胜围了过来。
“尸潮正从西边山谷向南移动，目标是这条75号公路。”罗伊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我们原定的路线彻底被堵死。如果我们留在这里，不出十二小时，就会被包围。”
他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另一片绿色区域。“格雷戈里的侦察兵说，这里有一条伐木工留下的小路，可以穿过这片森林和山地，绕到尸潮的南边，重新接上另一条州际公路。路况不明，非常危险，但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穿过森林？”亚伯拉罕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看着地图，军人的本能让他迅速评估着风险，“狭窄，泥泞，视野受限。一旦有车抛锚，整个队伍都会被拖垮。但……”
他抬起头，看向罗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总比跟那片尸潮硬碰硬要强。我带主队，保证车队行进速度。”
“我负责两翼。”达里尔言简意赅，他的手指在地图两侧的山脊上点了点，“摩托车更灵活，我可以提前发现威胁。”
罗伊看向尼根。
“你的先锋队，任务很简单。撞开一切挡路的东西，无论是行尸还是障碍物。车坏了，就弃车上别的车，人死了……就死了。必须保证路是通的。”
“听起来像一场单程票的狂欢派对。”尼根耸耸肩，用“露西尔”轻轻敲了敲悍马的保险杠，“放心，他们会死得很有价值。”
“林叔，你负责协调非战斗人员，管理物资，保证校车和卡车的安全。任何情况下，不准停车。”
“明白！”
“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穿过这片最危险的二十公里森林路段。”罗伊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如果做不到，我们就会被堵死在林子里，成为瓮中之鳖。”
“出发！”
随着罗伊一声令下，庞大的车队如同一头苏醒的巨兽，在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中，缓缓驶离了工厂，拐上了通往西边森林的土路。
所有人都沉默着，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不仅仅是一次转移，这是一场豪赌。
成功，则海阔天空；失败，则万劫不复。
车队刚刚驶离主干道，还没完全进入森林的范围，就一头撞上了尸潮的先头部队。
它们就像涨潮时最先拍打上沙滩的浪花，稀稀拉拉，却无处不在。
数十、上百只行尸从公路两旁的树林里蹒跚而出，被引擎的巨大声响所吸引。它们伸出腐烂的手臂，拍打着车窗和铁皮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哧、咔哧”的刮擦声。一张张扭曲腐烂的脸贴在玻璃上，空洞的眼眶里只剩下无尽的饥渴。
“撞过去！”尼根在对讲机里兴奋地大吼，“给它们一点颜色瞧瞧！让它们知道谁才是这条路的主人！”
最前方的几辆皮卡猛地加速，像粗暴的耕犁，硬生生从尸群中犁开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
行尸被撞得飞起，肢体断裂，黑色的血液和碎肉糊满了车头。
然而，这只是开胃菜。
当车队艰难地碾过这波前锋，即将驶入真正的森林小径时，意外发生了。
“操！动不了了！我的轮子陷进去了！”
对讲机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罗伊从后视镜看去，车队的尾部，一辆负责殿后的皮卡车右后轮深深地陷进了一片被雨水浸泡过的软泥地里。
车轮疯狂空转，甩出大片的泥浆，但车身却纹丝不动。
车窗外，更多的行尸正从西面八方涌来，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它们迅速包围了那辆动弹不得的皮卡。
“救命！救救我们！”车上传来新人绝望的惨叫和哭喊。拍打车窗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很快，一块侧窗玻璃在一声脆响中被砸碎，一只腐烂的手臂伸了进去。
尖叫声戛然而止。
“别停下！继续前进！”亚伯拉罕在通讯频道里用尽全力咆哮，“不能停！谁停下谁就死！”
没有人回头。
在末世，同情是最奢侈、也最致命的情感。
就在这时，站在山坡上的达里尔，瞳孔猛地一缩。
他举起望远镜，望向车队来时的方向，那片开阔地的地平线。
一道黑色的线，正在天与地之间缓缓蠕动。
那条线越来越粗，越来越近，从一条线，变成一条带，最后，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涌动的黑色潮水。
数不清的行尸汇聚在一起，填满了视野的尽头，它们摩肩接踵，发出亿万只喉咙汇聚而成的、如同雷鸣般的低吼。
它们淹没了公路，吞噬了田野，正朝着这个方向，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缓缓压来。
“罗伊……”达里尔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它们’……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