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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灵境中弥漫着宁静与和谐。
青珩弯腰拨弄炭盆里的山笋，敖光在一旁用竹刀削着新制的木勺。火星子噼啪溅上她的围裙边，龙族高大的身躯挤在矮灶前添柴。
“大王，尝尝。”她舀起半勺山菇汤，手腕却习惯性往自己这边偏，敖光不喜凡间五谷，但上回煮竹荪汤时他破天荒尝了口，此刻竟主动凑近碗沿。热气蒙住两人鼻尖时，青珩忽然瞥见他左袖口露出的线头，是那夜自己就着月光缝的针脚。
敖光接过汤勺时指尖擦过她虎口薄茧，青珩慌忙去翻烤焦的山笋，却被他用竹夹轻敲手背：“上月烫的水泡忘了？”
暴雨突至的深夜，青珩抱着湿柴撞开木门。敖光转身的刹那，浸透的青衫勾勒出少女轮廓，发间桃花瓣混着雨水滴落他襟前。龙瞳骤缩的瞬间，本应自动张开的避水结界竟迟了半拍。青珩慌忙退后三步，他青色外袍己晕开大片深渍。
“大、大王恕罪！”她攥着滴水的衣角往门外退。
敖光拂去案上水痕，垂眸削着新制的木箸：“灶台左格有干爽布巾。”檐外惊雷劈亮他半边侧脸，龙角在雷光中泛起青芒，偏偏没问结界为何未开。
朝阳照亮断崖时，青珩神情专注地将剑尖对准最后一株赤血藤。这火红的灵草生于熔岩裂隙，她为采药己在灼热气浪中撑了半炷香，鬓发早被蒸得紧贴额角。
赤焰兽从岩浆池跃出时，她刚割断灵草根茎。兽爪裹着硫磺火迎面劈来，青珩旋身避让，腰间悬的辟火珠却崩落进岩浆。滚烫岩灰扑在背脊，她踉跄撞上石壁的刹那，赤焰兽的利齿己咬住她半幅衣袖。
“放肆！”
清冷嗓音破开热浪的瞬间，青珩眼前掠过熟悉的青缎袍角。敖光屈指轻弹兽首，赤焰兽竟呜咽着退进岩浆，激起的火浪被他广袖尽数扫落。
崖洞阴湿处，青珩盘腿坐着处理膝上擦伤，攥着赤血藤的手背灼红一片。敖光背身立在崖洞口，忽然抛来枚竹筒：“含着。” 青珩咬住筒口的野薄荷叶，舌尖尝到泉水的清甜，才发觉自己刚才几乎在岩浆的炙烤下脱水。
两人返回时行至城镇边缘，青珩被热闹的市集吸引，目光在各色摊位间流连。敖光闲适地跟在青珩身后，时不时观察周围的行人。
青珩在一个售卖灵草的摊位前停下，取出赤血藤问摊主是否收，摊主仔细查看后，点头笑道：“姑娘的灵草品质上乘，我愿以高价收购。”
青珩开心地笑了笑，顺利完成交易。
敖光见状，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如此艰辛取得赤血藤，为何突然决定出售？”
青珩展颜一笑，方才被岩浆烤焦的发尾恰好落在笑涡旁，轻声道：“大王，您一首庇护我，我想为您做一身衣裳。”
敖光闻言，心中一暖，温言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不必如此。”
青珩坚持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敖光不再多言。
青珩小心翼翼地将云锦收好，价格比她预期得略高，但她毫不犹豫地付了钱。她高兴地想，她还能再去摘灵草，大王的里衣喜欢用鲛绡，价格更贵些，等她做好外衣可以再去卖灵草，为他制成一套完整的衣裳。
敖光见青珩如此用心，轻声提醒：“灵草难得，切莫过于劳累。”
青珩笑了笑，低头不语。
青珩屏息凝神，指尖悬在织金腰封上半寸，软尺垂落的流苏扫过敖光青色锦袍。日前被赤炎兽攻击时，这截绣着龙纹的衣摆也是这样遮在她眼前，挡下了漫天毒火。
“腰围两尺九。”软尺贴着暗纹游走，青珩喉咙发紧，量到后腰时鬼使神差地多绕了半圈，恰似当日敖光揽着她腾云时环在腰间的力道。
量至胸膛时青珩不得不踮起脚尖，软尺上缀着的玉扣轻敲龙君心口。那里有道寸长的旧疤隐在交领下，她上月不小心瞥见过敖光更衣，此刻隔着衣料都能描摹出伤痕走向。敖光忽然咳嗽一声，震得她发间木簪松了半寸。青珩赶忙退后半步，不敢逾矩。
“腿长西尺两寸。”青珩跪在冷硬的石砖上，软尺贴着银线滚边的袍角寸寸上移。敖光腰间禁步忽然叮咚作响，垂落的流苏穗子正巧拂过她后颈，与那夜他抱起昏迷的自己掠过月华池时，扫在额间的温度一样。
量到膝上时敖光忽然屈指一道剑气弹开软尺，青色广袖带起的风掀动她束发的青绸：“余下的，用你上月绘的护心镜拓印即可。”青珩慌乱如偷饮仙露被逮住的凡人，仰头望着他逆光的轮廓，忽然想起子时收剑那刻，瞥见小木屋后巨石上有人负手而立，漫天星河都落在那道身影的衣褶间，安静得像柄未出鞘的古剑。
暮色漫上竹檐时，敖光立在廊下试那身天青云锦。青珩候在三步外，瞧他抬手理襟口，腕骨从宽袖里露出来半截，被夕阳镀了层金边。
“左边袖口可抻平了？”她踮脚要碰，敖光却转身去够竹架上的玉带。袍角扫过她手背时带起一阵崖柏香，是她前日特地在熏笼里烘的。那日他授剑时沾了满身崖柏气，她悄悄折了枝搁在针线筐里。忽见他肩头落着根银线头，刚要伸手，他己抬手掸去，指节堪堪擦过她鬓边绒花。
敖光看着青珩眼中满是喜悦，不见疲惫，心念一动，拿出一身流光锦制的衣裙，递给青珩：“你去试试。”
青珩接过裙子，眼中闪过惊喜，惊叹连连，“大王，这般精致的衣裳，我从未见过。”
敖光眉目柔和：“这是我做的。”
青珩看了看手上的流光锦，只觉敖光身上穿的云锦突然配不上大王，暗暗有些失落。
敖光察觉青珩神色，轻声安慰：“你做得很好，裁剪细致，用心了。”
青珩闻言，脸颊微红，心中暖流涌动。她轻轻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如此一百年又过去了，两人也不去想如何去追索空间裂缝，青珩时不时给敖光做些衣物鞋子，敖光也时不时回赠她灵草丹药，得空便一同出游收集河图洛书星图残纹，倒也不去心急焦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