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透进冰岛罕见的明媚阳光。乔妍晞微微动了动手指,神经毒素带来的麻痹感己经消退大半,但指尖仍然像被千万根针扎着般刺痛。
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戒圈内侧新刻的誓言"Till death do us part"硌着她的指腹,提醒着昏迷前时宴州那个以唇渡药的吻。
沙发上的时宴州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猛地惊醒,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慌,在看到她己经睁开的双眼时,那双向来冷静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手指悬在半空似乎想触碰她又不敢,最终只是按响了呼叫铃。"别说话,"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很久没有开口,"毒素损伤了声带。"乔妍晞想抬手摸他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时宴州立刻握住她没输液的那只手,掌心温度烫得惊人——他发烧了。
医生带着护士匆匆赶来检查,冰岛语夹杂着医学术语在病房里回荡,乔妍晞只听懂几个单词:"恢复良好"、"神经再生"、"再观察三天"。
当时宴州送医生出门时,她注意到他走路时右腿明显不太自然,西装裤下隐约露出绷带的轮廓——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病房门再次打开时,进来的不是时宴州而是安娜——那位曾假扮酒店经理的国际刑警。她今天穿着白大褂,金发扎成干练的马尾,红宝石戒指换成了朴素的婚戒。
"别担心,时先生去处理些事情,"安娜的英语带着北欧口音,递给乔妍晞一部平板电脑,"他想让你看看这个。"屏幕上是一段解密文件,标题为《双生花计划:基因编辑实验记录》,里面详细记载了二十年前张氏集团如何利用苏婉和乔妍晞的胚胎细胞进行克隆实验。"你母亲发现了这个,"安娜指着其中一页被血渍污染的笔记,"所以她必须死。"乔妍晞的呼吸急促起来,监护仪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安娜迅速关闭文件调出另一段视频:"这个会让你好受些。"
视频里是时宴州在某个实验室的场景,他面前躺着两个沉睡的"张雨桐"克隆体,而真正的张雨桐被锁在防弹玻璃后歇斯底里地咒骂。"我们摧毁了所有实验数据,"时宴州对着镜头说,声音通过变声器处理过,但乔妍晞仍能认出他眼角微小的弧度,"除了这个。"他举起一支标着"S&Q-7"的试管,里面是某种淡蓝色液体。视频突然中断,安娜意味深长地看向乔妍晞的左手无名指:"解药就是用它改良的,你体内现在流着时先生一半的造血干细胞。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乔妍晞的眼泪无声滑落——时宴州不仅给了她戒指和誓言,还给了她一部分自己的生命。
午后阳光西斜时,时宴州终于回来,手里拎着个印有当地药局标志的纸袋。他看上去比早上更加疲惫,右腿的伤似乎更严重了,走路时几乎是在拖着那条腿。"别起来,"他按住想要坐起的乔妍晞,从纸袋里取出几盒药,"这是促进神经再生的。"他的手指在拆药盒时微微发抖,乔妍晞这才注意到他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是抽血留下的痕迹。
时宴州察觉到她的目光,迅速将手藏到身后,却因此失去平衡差点摔倒,乔妍晞不顾手背上的针头一把抓住他的领带,将他拉向自己。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时宴州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薄荷糖的清凉。乔妍晞用尽全力抬起仍有些麻痹的手,抚上他瘦削的脸颊,触到的却是湿漉漉的泪水——时宴州在哭?这个认知比任何毒素都更让她心痛。他猛地别过脸去,喉结剧烈滚动:"对不起..."这三个字重若千钧,砸在乔妍晞心上生疼。
她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不是你的错。"时宴州却像被刺痛般后退一步:"是我太自负,以为能保护你..."他的声音哽住了,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右腿伤口上,鲜血透过西装裤渗出,在浅色地板上留下几滴刺目的红。
护士闻声赶来,强行给时宴州注射了镇静剂。乔妍晞这才从医生口中得知,他右腿的枪伤是在港口仓库为了掩护她而中的弹,之后又连续三天不眠不休地守在她病床前,甚至拒绝接受手术,只做了简单包扎。"他抽了太多血给你,"医生摇头叹气,"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乔妍晞看着镇静剂作用下终于沉睡的时宴州,他紧皱的眉头在梦中仍未舒展,左手还死死攥着那枚婚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赎。
夜深人静时,乔妍晞拖着输液架挪到时宴州的病床边。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苍白的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她小心翼翼地触碰他右腿上的绷带,指尖传来的热度说明伤口己经感染。
病床上的时宴州突然睁开眼,镇静剂的效果竟然对他无效!"回去躺着,"他的声音沙哑但清醒,"你需要休息。"乔妍晞摇头,固执地掀开他的被角,露出那条缠满绷带的腿——最严重的伤口在膝盖上方,子弹擦过动脉的位置,再偏半寸就会要了他的命。
时宴州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某种疯狂的光芒,"我父亲当年也这样守过苏婉的病床。
"这个从未提及的往事让乔妍晞屏住呼吸,时宴州苦笑着松开手,"他以为自己能救她,结果害死了所有人。
"乔妍晞终于明白他为何拒绝治疗,为何拼命抽血给她——他在用自我惩罚的方式打破这个宿命轮回。她俯身贴上他的额头,两人同样滚烫的体温交融在一起,无声地传递着比言语更有力的承诺:这次结局会不同。
天亮前,乔妍晞勉强爬回自己的病床,装作从未离开过的样子。护士查房时惊讶地发现时宴州的伤口被人重新清理包扎过,而乔妍晞手背上的针头周围有一圈可疑的血迹——她用嘴撕开了消毒棉包装,牙齿现在还隐隐作痛。
医生拿着时宴州的血液报告进来时,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这不可能...他的造血功能恢复了正常水平!"乔妍晞看向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想起安娜说过的话——"你体内现在流着时宴州一半的造血干细胞",或许这场双向救赎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深刻。
时宴州在第三天早晨醒来,发现乔妍晞正坐在他床边削苹果,水果刀在她指间灵活转动,刀刃偶尔反射的阳光晃得他眯起眼。
"谋杀亲夫?"他难得开了个玩笑,声音虽然嘶哑但己经有了些力气。乔妍晞将苹果切成小块,叉起一块递到他唇边:"补充维生素。"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时宴州红了眼眶,他低头咬住苹果,顺势吻了吻她的指尖。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安娜带着一叠文件闯进来:"化验结果出来了,"她兴奋地挥舞着纸张,"S&Q-7与乔小姐的DNA完美融合,不仅中和了毒素,还修复了时先生的骨髓损伤!"
这个医学奇迹让整个医疗团队沸腾,而时宴州只是紧紧握着乔妍晞的手,拇指无意识地着那枚婚戒。
当医生们终于离开后,他从枕头下摸出个丝绒盒子:"本来想在冰岛极光下给你的,"盒子里是一对铂金手链,链坠分别是字母S和Q,"现在似乎更合适。"乔妍晞任他为自己扣上手链,S字母的背面刻着"我的光",而Q字母背面则是"我的命"。时宴州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轻得像是叹息:"苏婉当年给我怀表时说,有一天它会引导你找到真相...但我希望你能找到的不仅是真相,还有我。"
夕阳西沉时,乔妍晞靠在时宴州肩头翻阅母亲留下的日记。其中一页被折了角,上面是苏婉娟秀的字迹:"今天小宴州又偷偷改了我的琴谱,这孩子总说原版不够浪漫。我告诉他,等遇到真正爱的人,他就会懂什么是浪漫。"乔妍晞抬头看向闭目养神的时宴州,阳光为他长长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她突然想起冰岛那架钢琴上被篡改过的《梦幻曲》——时宴州在十五岁时就为她母亲改写旋律,而十年后,他用同样的方式为她改写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