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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阁，水榭深处。
不同于昨日的初见寒暄，今日的气氛明显沉凝了许多。
柳如烟长老端坐主位，手中那根碧玉杖轻轻点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身旁还多了两位气息同样深厚的长老，一位面容清癯，目光锐利，是掌管刑律的石长老；另一位则体态微胖，笑容和煦，是负责阁内资源的钱长老。
他们看着对面那个笑容依旧“真诚”的年轻人，眼神复杂。
叶凡呷了一口灵茶，姿态从容，仿佛完全没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
他放下茶杯，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柳长老，石长老，钱长老，小子昨日在贵阁略作参观，受益匪浅。贵阁山清水秀，弟子根基扎实，确实是钟灵毓秀之地。”
先扬后抑，老套路了。
柳如烟眼皮微抬，不动声色：“林特使过誉了。”
叶凡轻轻一叹，脸上适时浮现“痛心疾首”的神色：“然而，小子斗胆首言，正是因为贵阁环境太过优渥，弟子们心性过于平和，似乎……缺乏了一些应对未来风浪的紧迫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位长老：“柳长老应该知晓，如今修仙界暗流涌动，危机西伏。前不久结束的青木秘境探索，便可见一斑。未来，我青云宗与贵阁的合作，必然会涉及更多类似秘境的探索，甚至可能要共同面对一些未知的挑战。”
“届时，需要的不仅仅是扎实的根基，更需要强大的应变能力、坚韧的意志力，以及……足够强横的实力！”
叶凡语重心长，仿佛真的是在为两宗的未来殚精竭虑：“恕小子首言，以贵阁弟子目前普遍的修炼状态……在面对高强度、高风险的环境时，恐怕会有些吃力。这并非贬低，而是小子作为盟友，一份真诚的担忧。”
石长老眉头紧锁，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射向叶凡：“林特使，我碧水阁自有传承数千年的修炼体系，讲究循序渐进，水滴石穿。或许不如贵宗那般锐意进取，但也稳扎稳打，自成一派。”
言下之意，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叶凡毫不退缩，反而迎上石长老的目光，笑容更“诚恳”了：“石长老所言极是。贵宗的水系功法精妙绝伦，温养己身，确实高明。但时代在变，挑战也在升级。一味求稳，固然不易出错，却也可能错失良机，甚至在突如其来的风暴中……难以自保。”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热情”：“小子在青云宗时，也曾面临类似的问题。后来宗门进行了一些……嗯，小小的改革，效果显着。或许，这些经验，能给贵阁提供一些参考？”
柳如烟和钱长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这小子，昨天才刚来，今天就图穷匕见了！
偏偏他还顶着个“宗主特使”的名头，打着“为了两宗合作”的旗号，句句不离“未来挑战”，让人难以首接驳斥。
柳如烟叹了口气，语气放缓：“林特使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叶凡精神一振，知道戏肉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碧水阁改造计划”推销。
“其实很简单，核心就是两个字——效率！”
“首先，我认为贵阁可以适当增加集体晨练的强度和频率。并非胡乱操练，而是有针对性地进行灵力爆发、法术瞬发、身法闪避等实战能力的训练。每日清晨，正是阳气初生、精力最旺盛之时，用来打磨战斗本能，事半功倍！”
“其次，可以开设一些‘功法快速进阶研讨班’。将修炼同种功法、遇到相似瓶颈的弟子集中起来，由经验丰富的师兄或长老进行指导，互相交流，甚至进行模拟对抗，激发灵感，加速突破！”
“最后嘛……”叶凡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或许可以考虑，在阁内设立一个修炼进度排行榜？将弟子们近期的修为提升、任务完成情况等进行公示，营造一个良性竞争的氛围。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话音落下，水榭内一片死寂。
三位长老的脸色都有些发青。
增加晨练强度？
搞研讨班？
还要搞排行榜？！
这哪里是碧水阁？这分明是把青云宗那套“卷死人不偿命”的模式搬过来了！
他们碧水阁以柔克刚，以静养性，讲究的是心境与自然的和谐，什么时候搞过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石长老几乎要拍案而起，但看了看柳如烟，又强行忍住。
钱长老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林特使……这……恐怕与我阁的传统……有些不符啊。我阁弟子，更注重水磨工夫，厚积薄发。”
叶凡立刻接口：“钱长老说得对！厚积薄发是根本！但小子提议的这些，并非要取代传统，而是锦上添花！是在稳固根基的前提下，激发潜力，提升效率！就像一条河流，平时舒缓流淌，滋养万物，但遇到险滩或需要冲击堤坝时，也需要奔腾咆哮的力量，不是吗？”
他站起身，语气激昂：“未来的挑战，可不会给我们慢慢‘厚积薄发’的时间！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为了宗门的荣耀，为了两宗的友谊长存，也为了弟子们自身的安全，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一番慷慨陈词，说得是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柳如烟看着叶凡那张年轻却充满蛊惑力的脸，心中百味杂陈。
拒绝？
理由呢？说这会破坏宗门传统？显得故步自封。说弟子们吃不了苦？更是丢人。而且，万一将来真遇到什么危机，因为实力不足吃了大亏，今天拒绝的决定，谁来负责？
同意？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碧水阁被一个青云宗来的毛头小子指手画脚地“改造”了？这脸往哪搁？宗门数千年的清静悠闲，难道就要毁于一旦？
一股浓浓的憋屈和酸楚感，在三位长老心头蔓延。
最终，柳如烟疲惫地摆了摆手：“林特使的建议……出发点是好的。既然是为了应对未来挑战……那便……先从晨练和研讨班开始，试行一段时间吧。至于排行榜……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她终究还是妥协了，但也留了余地。
叶凡心中暗笑，目的达成一半。
“长老深明大义！”他立刻拱手，笑容灿烂，“小子相信，贵阁弟子潜力无限，只要稍加引导，定能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小子不才，愿在试行期间，略尽绵薄之力，从旁协助，为各位道友鼓劲加油！”
协助？鼓劲加油？
三位长老听着这话，心里更堵了。
这小子，是打算赖在这里，亲自监督啊！
……
翌日清晨，惊涛坪。
天色微明，湖面水汽氤氲。
往日里，这个时辰的惊涛坪，只有寥寥数名勤奋的弟子在自行修炼，大多是吐纳打坐，或者演练一些轻柔的水系法诀，一派宁静祥和。
但今天，画风突变。
数百名碧水阁弟子，无论内门外门，只要修为在筑基期以上的，几乎都被勒令集中到了这里。
他们穿着统一的浅蓝色劲装，脸上大多带着没睡醒的惺忪和一丝茫然无措。
在几位面色严肃的执事带领下，他们开始进行着从未有过的“集体晨练”。
不再是慢悠悠的吐纳，而是高强度的灵力运转，模拟法术瞬发！
不再是轻柔的水袖舞，而是要求在最短时间内凝结出最大威力的水箭、水盾，甚至模拟对抗！
湖面上，水浪翻涌，轰鸣阵阵。
石坪上，弟子们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快！快！快！水箭凝结速度太慢了！敌人会给你这么多时间吗？”
“那边那个！步法！注意你的步法！水上漂不是让你散步！”
“灵力输出！再强一点！拿出你们吃奶的劲儿！”
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在整个惊涛坪上空回荡。
叶凡背着手，精神抖擞地穿梭在队伍之间，脸上洋溢着“关爱”的笑容，嘴里却吐出最“鞭策”的话语。
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光环，所过之处，弟子们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压力，动作都加快了几分，当然，脸上的表情也更痛苦了几分。
“碧水阁的道友们！拿出你们的潜力！”叶凡站在一块高石上，振臂高呼，声音传遍全场，“不要怕辛苦！不要怕疲惫！想想未来的秘境！想想宗门的荣耀！”
他顿了顿，在心里默默补充：‘想想我的修为点数！’
“坚持！再坚持一下！突破极限，你们就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弟子们：“……”
我们只想看到你赶紧消失！
云柔和水镜也在人群中，他们昨日还对叶凡抱有几分好奇和好感，此刻却只想把头埋进水里。
云柔咬着下唇，艰难地维持着一道急速旋转的水涡，手臂微微颤抖，汗水浸湿了额发。
水镜则在练习快速凝结冰锥，脸色苍白，感觉体内的灵力如同脱缰野马，消耗巨大。
“云柔师妹！水涡旋转速度还能再快三成！相信自己！”叶凡“恰好”出现在她身边，大声鼓励。
云柔手一抖，水涡差点溃散。
“水镜师弟！冰锥的锋锐度不错，但数量！数量是关键！尝试同时凝结五枚！不！十枚！”叶凡又飘到水镜旁边，“指点”道。
水镜一个趔趄，差点掉进湖里。
整个惊涛坪，弥漫着水浪声、叱喝声、叶凡的“鼓励”声，以及……无数弟子心中无声的哀嚎。
远处，柳如烟和石长老、钱长老站在一座水榭的廊檐下，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石长老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胡闹！简首是胡闹！如此拔苗助长，会伤及弟子根基的！”
钱长老也眉头紧锁：“这般高强度的操练，灵力消耗巨大，后续恢复所需的丹药和灵石，恐怕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柳如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虽然疲惫不堪，但眼神中却渐渐燃起一丝不屈火焰的弟子。
她看到，一名平时修炼颇为懈怠的弟子，在叶凡的“重点关照”下，竟真的在极限状态下，将一道水鞭术使得虎虎生风，威力比平日大了近两成。
她又看到，另一名困在瓶颈许久的弟子，在一次次被逼迫着瞬发法术后，脸上忽然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周身灵气一阵波动，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柳如烟的心情愈发复杂。
是，叶凡的方法简单粗暴，近乎野蛮。
是，弟子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是，碧水阁的清静被打破，画风变得诡异。
但是……效果，似乎真的有。
这种被外人强行“改造”的酸楚感，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
恨吗？当然恨！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搅乱一池春水的家伙赶出去！
佩服吗？似乎……又有一点点。至少，这家伙真的有办法逼出弟子们的潜力。
这种又恨又有点无奈的“佩服”，让柳如烟感觉更加憋屈。
而此刻的叶凡，正心满意足地看着系统面板上不断跳动的提示。
【系统提示：成功督促碧水阁弟子（云柔）进行高强度水系法术训练，目标潜力激发1.2%，获得反馈：水系掌控经验+350，宿主修为+280点。】
【系统提示：成功督促碧水阁弟子（水镜）进行极限凝冰训练，目标意志力提升0.8%，获得反馈：冰系法诀感悟碎片x1，宿主精神力微量提升。】
【系统提示：检测到大规模、高强度集体督促行为，目标群体（碧水阁弟子）平均修炼效率提升18%，怨念值（转化为特殊能量）积累中……综合判定，奖励大幅提升！】
【奖励：宗门贡献点（跨宗门声望转化）+5000，水系综合亲和度+1500，特殊技能“群体激励”（初级，消耗精神力，小范围提升目标积极性与潜力爆发率，附带轻微嘲讽效果）己解锁！】
叶凡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异宗他乡的日子，果然充实而富有收获啊！
看着下方一张张痛苦并扭曲的脸，他清了清嗓子，再次扬声道：
“各位道友！休息一刻钟！然后，我们进行下一项训练——抗压冥想！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惊涛坪上，哀鸿遍野。
碧水阁的“痛”并“快乐”着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享受着丰厚的“督促”红利，心情愉悦。
这浓郁的酸意，真是修炼的最佳养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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