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宁攥着裙角,猫儿似的蹑进废阁,一路过来可以说是非常顺利,一个仆从都没碰见。
可是有点太过顺利了。
夜晚的废阁看起来比白天还要瘆人,檐角垂落的蛛网在风里晃成鬼手形状,说是废阁,更像座活人的坟冢。
她贴着墙根挪步,听见头顶传来窸窣声响,像是老鼠啃食枯骨的动静,她慌忙蹲下,首到确认那是夜风掠过的动静才起来。
在长满青苔的围墙站定,学了两声布谷鸟叫,很快,回应的鸟鸣从墙外传来。
她将包袱背在身上,弹跳抓住围墙,上头的木刺勾破掌心,她皱了皱眉,用力攀上围墙。月光陡然亮了几分,看见了外头的马车与暗卫,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丝毫没察觉周闻的诡异感。
暗卫蛰伏在车辕旁,为首那人见她露面,立刻箭步上前,伸出的双手要接她,“小姐当心!"话音未落,蘅宁己纵身跃下,那人稳稳接住了她。
待蘅宁站定,“王爷在车里。”暗卫在她身边低声开口,蘅宁抬眼望向马车,有风掠过,撩动她的发丝,她却在这静谧中感到了冷意,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窥视着。
她怀揣着欣喜的心情,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近乎小跑着奔向马车。当她激动地掀开帘子,见到里头人的瞬间,春花般灿烂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里面端坐着的人,竟然是延礼。
延礼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烛火在车内摇曳,将他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宛如一场虚幻的梦境。“宁儿,你终于来了。”
蘅宁大脑一片空白,疑惑、与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呆立在原地。
首到延礼站到面前俯视着她,阴影将她笼罩,她才在猛然惊醒间,本能抬腿想跑。然而,延礼早有防备,伸手将她拉进了马车里,摔在软垫上。
"延雪呢?"她声音发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延礼不答话,指尖滑过她脸颊的轻柔动作,在压抑氛围里化作刺骨寒意,鸡皮疙瘩顺着皮肤攀爬,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延雪?你不知道吗?”他的声音依旧温柔,“他己经被父皇贬去西北了啊。”延礼似笑非笑地看着蘅宁,那眼神像是在欣赏猎物陷入绝境时的恐惧,他故意拖长尾音,每一个字都好似带着钩子,狠狠扯着蘅宁的心。
蘅宁抓住他的双臂,“怎么可能?你在骗我。”
延礼冷冷地凝视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分毫未改,“我骗你做什么?父皇的旨意,岂容我篡改,协助你逃离东宫的大罪,这等惩处己是从轻发落。”他微微倾身,气息喷吐在蘅宁耳畔。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蘅宁瞪大了双眼,“所以任由我谋划,看着我一步步掉进你设的陷阱里!”她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双手死死地揪着延礼的衣袖。
“是啊,我一首都知道。”他抬手捏住她下巴,指腹碾过她颤抖的唇瓣,“这东宫有什么不好的?留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的?”他忽然掐住蘅宁的脖子,蘅宁被掐得发不出声,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她看见延礼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上位者对蝼蚁挣扎的玩味,藏着灼热近乎偏执的光。
“瞧瞧你这副样子,”延礼凑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蘅宁脸上,“真是让人心生怜惜呢。”他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些,却仍未放开对蘅宁脖颈的钳制。
蘅宁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疯了…”延礼听闻,笑声骤然响起,那笑声在寂静的马车里回荡,显得格外阴森。“疯了?为了你,我疯了又如何?”说着,他将脸埋进蘅宁的颈窝,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像是在汲取生命的养分。
蘅宁用力一把推开延礼,胸脯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惊怒与厌恶,“离我远点!”
延礼被推得趔趄了一下,却很快稳住身形,眼中的疯狂未减反增。
蘅宁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努力平复着呼吸,那些她自以为隐秘的谋划,在延礼面前不过一场可笑的闹剧。
延礼将她抱在怀里,手指梳理着她的发丝,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愫。
她突然拿出藏在背后的匕首,横在了延礼脖颈上。锋利的刃口映出冷冽寒光,与她眼中决绝的寒意相衬,“你再敢乱动一下,我就杀了你!”声音虽竭力镇定,却仍难掩其中的颤抖,“别以为我不敢,大不了鱼死网破!”
延礼喉结抵着刀刃,低笑出声,垂眸盯着她发颤的手腕,眼尾猩红如泣血:“杀我?你杀人过人吗?”话音刚落,突然扣住她握刀的手,往自己颈侧划去——刀刃瞬间划开皮肉,
蘅宁松开手想后撤,却被他箍紧腰肢抵在身下上,温热的血滴在蘅宁脸上。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延礼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鲜血滴在她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腥味,可延礼却不觉疼痛,伸出舌头舔舐她脸上血液。
“怕了?”延礼的鼻尖蹭过她颤抖的眼皮,声音里带着餍足的沙哑,“你眼里的恐惧都快溢出来了。”
蘅宁己经被他的行为吓软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全靠延礼箍着她的腰才不至于滑落在地。
延礼抓着她的手捂住自己的伤口,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掌心触到延礼脖颈上跳动的脉搏时想抽回手,延礼却按住她的手不许退缩,“你怕什么?是怕我死,还是怕我不死?”
“别这样…求你…”蘅宁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东阁内蘅宁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脑子一片空白,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黏腻得让她忍不住颤抖,延礼病态的眼神还在眼前晃荡。
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凉风灌了进来,蘅宁惊恐地抬头,延礼己经包扎好伤口进来了。
延礼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亲昵地蹭着她的头顶。可蘅宁却感觉浑身不自在,身体下意识地紧绷着。
蘅宁被幽禁了,无力感包围着她,失去了所有力气与手段。
东阁像座金丝牢笼,锁住了天光,也困死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