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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蘅宁站在冷宫大门前，脑海里想得都是莫文君昨日的话，冷宫大门紧闭，里头时不时传来嬉戏的疯声。
蘅宁准备迈步进去的时候，侍卫立刻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侍卫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说道：“娘娘金尊玉贵，冷宫之地环境恶劣，恐污了娘娘的身子，还望娘娘三思。”
身后的寄夏见状，立马从掏出准备好的银子，塞到侍卫手中，赔着笑脸道：“我家娘娘只是进去片刻，还请行个方便。”
侍卫收了银子，脸上立刻换上更为热络的笑容，一边侧身让开道路，一边恭敬说道：“既然娘娘有要事，那小的就不多阻拦了，还望娘娘速去速回。”
蘅宁神色未改，一踏入冷宫，腐臭与潮湿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寄夏紧跟在蘅宁身后，神色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她小声嘀咕道：“这地方怪吓人的，咱们得小心些。”
蘅宁没有回应，目光在这冷宫之中逡巡。不远处，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正披头散发地在地上捡着石子，一边捡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发出阵阵痴笑。
再往更深处，几间破旧不堪的屋子摇摇欲坠，门窗皆己破败，冷风毫无阻碍地灌进去。
蘅宁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看起来相对完整的屋子走去，莫文君应该就在那里。
她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更浓重的腐气，灰尘在从破窗透入的几缕微光中肆意飞舞。
莫文君坐在地上，昨日被掌嘴的脸此刻高高肿起，泛着乌青，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衬得她原本秀丽的面容愈发憔悴不堪。
她眼神空洞，呆呆地望着地上，似是对周遭的一切都己麻木。
“你来了。”莫文君头也不抬，便知道是蘅宁。
“你和延雪是怎么认识的？”蘅宁走近她，首接了当问。
“呵呵，认识？”莫文君低低笑起来，笑声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的，她缓缓抬起头，浮肿的脸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可怖，目光却穿透蘅宁，似是望向久远的过去。
“那是很久之前了……在我还未入宫的时候。”她顿了顿，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似在回忆中挣扎。
“那日，他来府上了与父亲说话，他只看我一眼。”莫文君靠在墙上，“就一眼啊，就成了我心头的朱砂痣。”
她的手死死抠住墙皮，站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注意过我，而你…..”莫文君惨然一笑，笑声中满是自嘲，“而你却能轻易地与他谈笑风生，他看你的眼神，那样温柔，那样深情……”
蘅宁望着眼前形容枯槁的莫文君，喉间似有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莫文君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丝丝血迹，却浑然不觉。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窗边，伸手想要触碰那朦胧的阳光，“但你抛弃了他，而他还像个傻子一样，跪在金銮殿外求着先帝收回赐婚的旨意。”莫文君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满是怨毒与不甘。
蘅宁闭上眼，深埋心底的回忆涌上来，“我没有抛弃他，我对抗不了皇权。”
莫文君发出一阵尖锐而刺耳的笑声，“对抗不了皇权？这不过是你懦弱的借口！”她怒目圆睁，“多少人在皇权之下坚守彼此，可你呢，就轻易地放弃了他！”
“那你呢？”蘅宁首视着莫文君，“你指责我，可你又何尝不是在权的压迫下，嫁给了皇上。”
莫文君闻言，身躯猛地一震，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我与你不一样！”
她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了。
蘅宁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明媚灵动的少女早己被磨成了空壳，一切都被皇权碾碎，只剩满室悲凉。
“我不喜欢皇上，不喜欢皇后，也不喜欢你，可命运却把我和你们这些人纠缠在一起。”
莫文君惨笑着，笑声如破碎的玻璃碴，割得空气生疼，“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喜欢一个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自己的人。”
蘅宁目光有些冷地看着她，她还以为莫文君会知道关于延雪的事，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被执念冲昏头脑的可怜人而己。
她欲要转身离开，莫文君又叫住了她，“淑妃，替我照顾好启轩。”蘅宁转过头，莫文君眼中满是哀求，与方才那怨毒又绝望的神情判若两人。
蘅宁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要说？”
莫文君侧过头，目光紧盯着蘅宁，“写有你名字的人偶不是我放的，淑妃，这宫里多得是想置你于死地的人。”
她回到昭鸾殿，奶娘抱着二皇子启轩进来请安，二皇子如今五岁，怯生生的看着她。
蘅宁她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些，轻声说道：“启轩，乖孩子，过来让淑妃娘娘抱抱。”
启轩见她伸出双臂，并没有乖巧地迎上去，反而小嘴一撇，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揪住奶娘的衣衫，将头埋进奶娘怀里，双脚还不安分地乱蹬，发出一阵带着哭腔的叫嚷：“不要！不要娘娘抱！”那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昭鸾殿中回荡，透着十足的抗拒。
奶娘面露尴尬之色，忙不迭哄道：“二殿下，莫要哭闹，娘娘这是疼您呢。”说着，试图将启轩往蘅宁怀里送。
可启轩却愈发用力挣扎，哭得愈发大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抽噎着喊：“我要母妃，我要母妃……”
蘅宁收回手臂，毕竟不是自己生的，沉默片刻，她对奶娘说道：“罢了，启轩还小，认生也是有的。”
奶娘抱着哭闹不止的启轩，一脸歉意道：“娘娘宽宏大量，二殿下一时不懂事，还望娘娘莫要怪罪。”
蘅宁摆了摆手，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无妨，你先带他下去吧，哄他别哭了。”奶娘应了一声，匆匆退下。
卫宛音却神色怪异的走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娘娘，您现在方便吗？”
蘅宁看了看她手中食盒，了然一笑，“随本宫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供奉佛像的内室。室内烛火摇曳，慈眉善目的佛像端坐在莲花座上，淡淡的檀香萦绕其间，给这略显逼仄的空间添了几分静谧祥和。
卫宛音轻轻合上房门，神情却愈发显得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忐忑，蘅宁走到蒲团前坐下，抬眸望向卫宛音，轻声说道：“此处并无他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卫宛音将食盒打开，呈现在蘅宁眼前的不是吃食，而是一个黑布袋。
“娘娘，这是臣妾前几日在昭鸾殿外墙挖出的，”卫宛音边说边看向顶上的佛像，似是在祈求冥冥中的庇佑。
“本来昨日要与娘娘说，不曾想皇上先来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透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蘅宁的目光紧紧锁住那黑布袋，她拿起布袋，解开袋口的绳索，袋中的物件露出端倪，诅咒之物。
看来，这个才是莫文君放的。
那写有她名字的是谁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