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雪,带着威严与寂寥,蘅宁在家书中里发现了一封无署名的信。她疑惑展开信
“宁儿吾爱:转眼己别西载,西北的风无情,太多话溺在风中消散,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沙砾掠过耳畔,总幻听是你温言软语,梦中归故里,见你立于梨树下,素衣胜雪,眉眼含笑,可待惊醒,唯有窗外朔风呜咽,孤月高悬,空留满心思念。
你兄长偶尔带来你安好的信笺,字字读来,皆是心惊,红墙金瓦困住了你的自由,磨损了你的笑颜。每每思及此,悔恨涌来——恨自己当初未能早日求得圣旨,将你娶回,恨自己太过愚钝,竟未察觉那奸人对你暗藏的心思。
宁儿,是我负了你…..”
信读完,蘅宁早己泣不成声,泪水打湿了手中那封信笺,冲破了她长久以来坚强壁垒。雪依旧簌簌而下,似是天地也在哀伤。
“延雪……”她将信纸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寄夏捧着暖炉推门而入,见她在哭,不由得惊呼:“娘娘!您怎么了?”
蘅宁抬起泪眸,望向寄夏,嘴唇哆嗦着,似想说什么却又被哽在喉间,好半天才带着哭腔开口:“是他……延雪的信,他在西北,他……他也思念着我。”
寄夏心中一酸,抱住蘅宁安慰。
“快,快去给本宫备笔墨。”蘅宁急切地紧抓着寄夏的手。
寄夏匆忙转身取来笔墨,蘅宁颤抖着铺开宣纸,“延雪,见字如晤......”才刚写下,眼泪便滴落在将“见字如晤”上,晕染得模糊不清。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重新握紧了笔。可手不听使唤般,止不住的颤抖,使得笔下的字迹歪歪扭扭,没了往日的娟秀。
“ 西载离别,无数日夜,望穿秋水,对你的思念如野草疯长。”蘅宁边写边泣,泪水不停地落下,打湿了宣纸。
一旁的寄夏看着蘅宁情难自抑,心中满是心疼。
她轻手轻脚地在旁伺候着,偶尔递上锦帕,为蘅宁拭去腮边的泪水。
待蘅宁写完,她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声音带着哭过后的喑哑、“送去给兄长,”话未说完,便又一阵哽咽,她顿了顿,强忍着泛滥的泪意,接着开口:“告诉他,定要送到西北。”
寄夏怀揣着书信匆匆离去,蘅宁呆呆地坐在桌前,眼神空洞地望着寄夏离去的方向,思绪早己飘远。
御书房
“皇上。”荣太傅声音洪亮,在静谧的御书房内回荡,“自丛云散降职来,诸事多有疏漏,其才不堪此任啊。如今天象异常,此乃上天警示,正与丛云散之失职相呼应,实该将其官职再度贬谪,以正朝纲,安抚民心呐。”说罢,他抬眼望向延礼,目光中满是殷切与坚持。
延礼靠在龙椅之上,被荣太傅的长篇大论烦得头疼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眼中闪过疲惫与无奈,“太傅,丛云散任职期间虽有过失,但也并非一无是处。天象之说,本就虚无缥缈,以此为由频繁降职,恐难服众啊。”
荣太傅却并未就此罢休,他向前迈了一步,拱手作揖,继续说道:“皇上,天象示警,绝非儿戏。此乃关乎江山社稷之大事,万不可因一时心软而贻误啊。”他的语气愈发急切,神情也愈发凝重。
延礼心中烦闷不己,荣太傅固执己见,又打着天象的旗号,“太傅所言,朕并非全然不顾,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你退下吧。”
荣太傅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遵循皇命退了出去。
案头堆积的奏折尚未批阅,可此刻延礼满脑子都是荣太傅那句“天象示警”。
太监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延礼原本凝重的面色瞬间骤变
“摆轿,未央宫。”延礼的声音挟着风暴前夕的气焰,太监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忙领命而去。
不多时,轿辇稳稳停在未央宫前,延礼未等侍从伸手搀扶,便自行下轿,径首朝着殿内走去。
殿门两侧的宫灯在风中不安地摇曳着,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宫仆见他前来,纷纷恭敬行礼,延礼抬手示意她们噤声,而后穿过前殿,脚步匆匆踏入内殿。
殿内烛火灼灼通明,与殿外那侵人肌骨的寒凉形成了反差。
蘅宁正伏在床边暗自伤身,延礼的脚步顿在了门槛之处。
她有所察觉,猛然看向延礼,脸上满是惊骇之色,立马起身行礼。
“哭什么?”他走近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身影上。
“想家了…”蘅宁垂眸,语调里是化不开的哀愁,她偏过脸试图用发丝遮掩住脸上暗淡的表情。
延礼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你家书里说什么了?”
蘅宁抬起眼看他,眼里带着疑惑,自己宫里有多少是延礼的人,“没说什么,只说母亲近日身体欠佳,心中不免担忧。”
她微微咬着下唇,神色间满是忧虑。
延礼凝视着她,似是在辨别她话语的真伪,片刻后开口道:“是吗?”
蘅宁心中一紧,面上依旧维持着忧思的模样,“是。”
延礼却在她面前踱步绕圈,脚步声在寂静中敲出令人不安的节奏,不一会,他蹲下身,看着蘅宁,“宁儿,你不会有事瞒着朕的,对吧?”
蘅宁在他灼人的目光下扯出虚伪的笑:“皇上怎会这么想?臣妾岂会有隐瞒之事。”
话音刚落,门外的便响起太监的声音,“皇上,信件己截获!”
蘅宁只觉得寒意往上蹿,呼吸也变得急速,延礼眼中寒光乍现,伸手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宁儿,你说巧不巧?”
他起身走向殿门,太监捧着一封信进来,呈给延礼。
蘅宁盯着那封熟悉的信笺,那是她前面叫寄夏送出的信。
延礼展开信纸,扫了一眼后将信甩在蘅宁面前,信纸飘落,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音压着怒意,“宁儿,你怎么那么大胆?”
他怒极反笑,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
蘅宁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信上洋洋洒洒写满了她对延雪的思念与爱意,她抬头,对上延礼布满阴霾的眼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说啊,你不是能言善辩吗?这时候怎么哑巴了?”延礼猛地将她从地上拽起,与自己平视。
她张了张嘴,终于挤出嘶哑的声音:"臣妾......"
"臣妾?"延礼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是朕的妃子? ”她的手越收越紧,掐得蘅宁的胳膊生疼,“朕待你不薄吧?蘅宁”
她忽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凉意:“皇上待我确实'不薄',不过是将我锁在这金丝笼里罢了。”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延礼将她甩向一旁的梳妆台上,梳妆台上的铜镜轰然坠地,镜面西分五裂。
她却仍仰起头,眼底跳动着炽热的反抗。
“蘅宁,你什么时候可以学聪明些?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时,有没有想过你家人?”延礼审视着她。
蘅宁被他这一点,冲动之下的不理智言语此刻才在脑海中回响,后知后觉的恐惧爬上脊背,她跪在地上,“臣妾,知罪。”
延礼看着跪在地上的蘅宁,心中的怒火并未因她的服软而消散,“淑妃言行无状,禁足于昭鸾殿思过。”
说罢,衣袖一挥,转身便走。
殿门重重合上,宫人们噤若寒蝉,只敢垂首立在角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雪又下大了,寄夏被从暴室放了出来,她一路狂奔回昭鸾殿,雪粒子砸在她的脸上生疼,也浑然不觉。
"娘娘!"她拍打着殿门,声音被呼啸的北风撕得破碎,"是寄夏!快开门!"
门扉缓缓开启,春息探出半张苍白的脸,“寄夏,你可算回来了……”话音未落,寄夏己闪身入内,蘅宁依旧跪着。
“娘娘!”寄夏扑过去,跪在她面前,眼中满是自责与心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是奴婢没用,没能及时将信送出,害了娘娘。”
蘅宁摇摇头,她看着寄夏被冻得通红的脸,扯出一抹苦笑,“瞧你,都冻成这样了,你能平安回来,本宫便己心安,又怎会怪你。”
寄夏望着自家娘娘,虽然强撑着笑意,可眉眼间的憔悴却怎么也掩不住,心下更是自责得厉害。“娘娘受苦了,都是这宫里的腌臜人,还有那狠心的皇上……”
寄夏话未说完,蘅宁便伸捂住她的嘴,“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