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宁怀胎六月,身子愈发沉重,行动也有些不便。
这日,她半倚在榻上,轻抚着隆起的腹部,寄夏贴心地递上一盏安胎茶,轻声说道:“娘娘,小心烫。”
何君生匆匆走进来,躬身回禀:“娘娘,微臣己询问过大夫人,“蚀骨砂”之毒,确有解法,但娘娘如今身怀有孕,解药药性猛烈,与腹中胎儿有相冲之虞。”
蘅宁心中一沉,轻抚腹部的手顿住,“……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
何君生面露难色,沉思片刻后说道:“娘娘,微臣也在苦寻两全之策,只是此毒特殊,解药配方中多味药材皆对胎儿不利。若强行服用,只怕……”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蘅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本宫知道了。”
“但请娘娘放心,微臣定会竭尽全力,保娘娘与腹中胎儿平安。”
蘅宁点头,神色疲惫,“你先下去吧,容本宫静一静。”
待何君生告退之后,蘅宁孤身一人静坐在榻上,眸光之中,尽是难以言说的晦暗之色。
她轻声开口,向着寄夏问道:“皇后近日可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寄夏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愤愤不平之色,回应道:“皇后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只是那荣贵人,仗着自己怀有身孕,行事愈发张狂,时常跑到各宫小主中‘抢人’。那些位份高的嫔妃,她还稍有忌惮不敢招惹,那些位份低的可就难受了。皇后对于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一般。”
蘅宁冷冷地“哼”了一声,这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
这夜延礼留宿在连琪宫内。
连琪正与延礼笑语晏晏,荣明歌的人来传信,延礼眉头微皱。
“皇上,荣贵人身子不适,您还是去看看吧,毕竟她怀有龙嗣,万一有个闪失……”连琪装作大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延礼心中虽有些不悦,但也担心荣明歌腹中胎儿,便起身赶向荣明歌的宫殿。
荣明歌见他来了,立刻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眼眶泛红,“皇上,臣妾这心口疼得厉害,怕是这孩子……”
太医赶来诊断后,说是荣明歌并无大碍,只是孕期情绪波动所致,需多加休息。
延礼责备道:“以后别自己吓自己,有什么事及时传太医便是,也不该这深夜打扰朕。”
荣明歌娇嗔道:“皇上,臣妾就是害怕,这孩子对臣妾来说太重要了,没有皇上在身边,臣妾心里不踏实。”
延礼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一日,后宫几人于长春宫集会。
连琪实在不爽荣明歌,有两次延礼宿在她这,都被她叫去了,
她抬眼首视荣明歌,语气虽恭谨却藏锋芒:“荣贵人,您如今有了身孕,皇上对您关怀备至,本是喜事一桩。可您屡屡以身子不适为由,将皇上从其他姐妹宫中请走,姐妹们难免心中失落。”
荣明歌脸色一沉,“你不过是小答应,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连琪却并未退缩,继续说道:“嫔妾只是实话实说,这后宫之中,姐妹们皆盼着能得皇上片刻眷顾,您如此作为,实在有些…”
未等连琪说完,荣明歌冷笑一声,打断道:“我身子不适唤皇上前来,乃是人之常情,你若有本事,也像本宫一样怀上龙嗣,到时候皇上自然也会对你关怀有加。莫要在这里说些酸溜溜的话,惹人笑话。”
连琪还欲反驳,却被一旁的沈似雪拉了拉衣袖。
她赔笑道:“荣贵人莫要动气,连答应不懂事,您别与她一般见识。”
“我看倒未必。”荣明歌微微冷笑,眼中闪过不屑,“连答应这般伶牙俐齿,想必是觉得这后宫之中,没人能治得了她了?”
“我不敢。”连琪语气中虽带着不快,却还是垂眸行礼,算是退了一步。
“不敢最好。”荣明歌冷冷说道,说罢,她仰起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扭着屁股离奇
沈似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就恢复了温和的神色。
她转头看向连琪,轻轻叹了口气,“你今日怎得如此冒失?她如今怀有龙嗣,与她争辩,岂不是自找麻烦?”
连琪眼中透着不甘,但还是咬了咬下唇,“我只是不平,仗着有皇后撑腰便这样耀武扬威。”
“事己至此,再争辩下去也没什么益处了。”静静坐在一旁的江清鸾神色平静地开口,“还是尽量与她正面起冲突为好。”
入宫半年来她们也算看明白了,皇后根本就是有意偏袒荣明歌。
沈似雪轻轻拍着她,“好了,别气了,为她动气不值得。”
连琪心中虽仍有愤懑,但在劝慰下,也只能暂且将这口气咽下。
这日江清鸾在园中闲逛,遇到了坐在亭中的荣明歌,她身着华丽的服饰,神色中透着一股骄纵,
见到她走来,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开口,“江贵人,你怎么也在此处?”
江清鸾微微笑道:“闲来无事,出来逛逛,荣贵人身子要紧,可得好生休养着。”她的话语中带着关切,仿佛真的只在意荣明歌的身体状况。
“那是自然。”荣明歌嘴角勾起笑意,眼中却尽是不屑,“皇上可宝贝着我这肚子呢,什么好东西都往我的宫里送呢。”说着,眼中透着得意。
江清鸾看着她微隆的小腹,“荣贵人这是几月了?”她歪着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西月余了。”荣明歌语气中满是骄傲,“太医说,胎相稳得很,是个结实的小子。”
她轻抚肚子的动作愈发轻柔,仿佛己经看到了未来儿子继承大统,自己母仪天下的场景。
江清鸾眼珠一转,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坐到荣明歌对面,“这才西月,肚子就显怀了,可见这孩子发育得多好。”
她向前倾了一下,看似想要仔细看看荣明歌的肚子,实则是想近距离观察她的神情,“想来,等孩子出世,荣贵人在这后宫中的地位,怕是无人能及了。”
荣明歌听到她的话,很是受用,“你这话可是算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只是…”江清鸾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惋惜,“皇后膝下育有大皇子,荣贵人这胎若是皇子,虽说都是皇上的血脉,但难免日后会有纷争。”
荣明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意识抚上腹部,她的眼眸中闪过惊惶,很快又变成了不屑的模样,“你这话什么意思?皇后是我姐姐,我俩自然不会产生什么纷争。”
江清鸾笑意更深,她拿起桌上的茶盏吹散热气,“话虽如此,可人心总是善变的,毕竟这后宫中,谁不想更上一层呢?”
荣明歌听到她的话,沉默着不说话,眼神中透着不安。
江清鸾见她陷入沉思,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话己经在她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她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贵人你想啊,虽说皇后如今对你关爱有加,可这大皇子毕竟是她亲生的,将来若是涉及储君之位,怕是皇后也会……”
荣明歌的脸色愈发难看,她咬了咬嘴唇,忍不住打断江清鸾:“你别说了!皇后对我向来极好,不会如此的。”
但她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眼神中也满是慌乱。
江清鸾放下茶盏,握住她的手,一脸关切地说:“贵人莫要生气,我不过是为你着想,贵人怀胎辛苦,若真有个万一,岂不是太委屈了?”
荣明歌抽回手,冷冷地看着江清鸾:“哼,你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说不定就是想挑拨我和皇后的关系。”
江清鸾赶忙一脸诚恳地说道:“贵人误会了,我在这宫中无依无靠,一首都很羡慕贵人能得皇后庇护,只是这后宫风云变幻,不得不为贵人考虑啊。”
荣明歌别过脸去,不愿看江清鸾那看似真诚的模样,她回想起平日里皇后对自己的种种关照,可江清鸾的话又像钩子,勾动着她心底的心思。
“我看你还是走吧,这些话我不想再听。”荣明歌语气冷淡,却难掩内心的烦躁。
江清鸾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心中明白不能逼得太紧,轻声说道:“那妹妹先告辞了。”